修羅(下) 第3頁

「其他人……全、全部都死了!」黑衣男子說到這里,突然伸手緊緊拉住自己的主人,拼著最後一口氣說道︰「快走!他……他就要追來了……」

說完這最後一句話,黑衣人嘔出一口鮮血,身軀軟軟地倒下了。

彥堂主狹長的鳳眼露出一絲恐懼,這才注意到屬下的背後被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自己只顧著追問結果,居然會忽略這再明顯不過的事實。

修羅出手,見血封喉,從來不曾失手。既然不曾失手,就不可能讓對方有機會逃走,甚至留著一口氣來到這里通風報信。

修羅讓他留著一口氣的目的,只是想順著他的行跡找到自己——

「啊!」想明白的瞬間,彥堂主的背後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而就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間,一柄鋒利的長劍無聲無息抵住他的脖子。

「修、修羅……」他的身體不自覺地發顫。

彥堂主听到背後傳來若有似無的輕笑聲,接著,他感覺到原本站在自己背後的人緩緩走到了面前,他瞪大眼,驚恐地瞪視著一身白衣、臉上戴著一張猙獰的修羅鬼面具的男子。

「你最後的心願是什麼?」低沉的男音淡淡提出了問題。

「你、你……不能殺我!」彥堂主因為恐懼變得結結巴巴,隱約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卻又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上頭對你下了格殺令!你……你若是敢動我,就是和整個組織作……作對……」

「若真想殺我,為什麼派你來?」修羅似笑非笑地問。

組織里與他能力相當的人不超過五人,如果組織真的下了格殺令,絕對不可能派出彥堂主這種低階等級的殺手。

「是……是我不小心偷听到他們的談話,所以……所以想要先下手為強!」彥堂主心里後悔到了極點,他對修羅徹底坦白,只希望對方能饒恕自己的性命。「上頭要殺銀鏡公主,可……可你卻救了銀鏡公主,犯了組織的大忌,所以上頭下了命令,任何人只要能取你性命,就可以獲得獎賞。」

同樣是組織里的殺手,他就不相信修羅能有多強?再怎麼強也不過是一個人,所以他帶了自己的手下,搶先一步趕到這里,希望能割下修羅的人頭,提升自己在組織的地位。

「你最後的心願是什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修羅亦不再浪費時間。

或許是知道自己難逃此劫,彥堂主沉默片刻後才說道︰「江湖上傳聞,從來沒人見過修羅的真面目,既然我要死了,我想看你的真面目,否則我死也不瞑目。」

修羅鬼面具下傳來了幾聲低笑,似乎覺得他的要求十分有趣,但修羅卻沒有多說什麼,伸手取下面具,跟著輕輕扯下易容的面皮,讓彥堂主清楚地看見他真正的容貌……

下一刻,修羅手上的長劍迅速結束了彥堂主的性命。

修羅面無表情地甩干長劍上的血,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彥堂主方才說過的話︰組織要殺銀鏡公主!

他重新戴上面具,最後施展輕功,往京城的方向前進……

第二章

深夜時分,突然下起一場驟雨。

人煙罕至的郊區,一間早已半傾的宅子里,傳出了低沉的簫聲,隱隱約約的樂音伴隨淅淅瀝瀝的雨聲,為夜里增添一絲詭譎的氣息。

簫聲來自廢宅後院的涼亭,涼亭的石桌上擺著一盤殘棋,身穿藍衣、貌似書生的男子輕靠著亭子吹簫,神情平靜地等待著。

不知過了多久,藍衣書生明顯感覺到周遭的氣氛改變了,從原本的靜默,變成一股蓄勢待發的緊繃。他斂下眼,不受影響地繼續吹簫,靜靜聆听著淅瀝雨聲中夾雜著廝殺時的吼叫聲,感受著混雜在雨天里若有似無的血腥氣味。

片刻後,當書生吹奏的曲子到達尾聲,外頭的打斗也已經到了盡頭。他衣袍一掀,在棋盤前坐定,才放下手里的長簫,就感覺到身旁多了另外一個人的氣息,下一刻,一柄亮晃晃的長劍已經無聲無息抵住他的頸項——

「修羅,我們這麼久不見,這種打招呼的方式是不是太過粗魯了?」書生斯文的臉上咧出淡淡笑痕。

「打招呼?所以外頭那三、四十個人,就是你請來和我敘舊的方式?」男子語氣平靜,隨即撤去手中的長劍,主動選了對面的位置坐下。「認識你這麼多年,你無聊的個性還是一點也沒有改變,‘夜魘’。」

這個被喚作夜魘的斯文男子,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對面,臉上戴著修羅鬼面具的男子,扯開一抹無所謂的笑容道︰「既然肯來見我,為什麼還要戴著面具?」

「面具下的這張臉還有用處,我暫時沒有曝光的打算。」修羅很干脆地坦承道。一張面皮代表一個身分,若是多一個人看到,就多一分危險,所以他干脆在面皮外再多戴了一個面具。

「說起易容,這世上或許再也找不出比你更精湛的高手了。」夜魘笑著搖頭。修羅的易容術早已青出于藍,就連當初指導他的師傅都自嘆弗如,這也是為什麼當修羅主動切斷聯系後,組織很難再找到他的原因。「可惜,過于精湛的技巧如今卻為你惹來這場殺身之禍。」

修羅是組織里數一數二的高手,一旦反叛,立刻成為必須除去的目標。

「這是組織下格殺令的原因?因為我的易容術?」修羅冷笑。

「再優秀的人,若是不能為己所用,那麼就要盡快斬草除根。」夜魘不禁咧嘴微笑道︰「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應該清楚組織里的規矩。」他們同樣是組織收留的孤兒,從小在組織里接受訓練,修羅自小沉默寡言、獨來獨往。

多年前他在執行任務時犯了一個小小失誤,差點死在對手的劍下,多虧修羅及時出手了救他一命,雖說事後誰也不曾再提起,但從那時起,他們兩人就建立起一種似友非友的交情。

「為什麼刻意引我來這里?」修羅直接開口發問。

組織既然下達了格殺令,夜魘必定是執行人選之一,但他卻刻意留下線索將自己引來,讓他不禁懷疑起對方的目的。

「那麼你為什麼要來?」只要修羅有心想躲,組織里永遠找不到他,何必自投羅網?而他此行完全不打算隱藏行蹤,只因心里存著一份好奇,想見修羅一面,只是沒想到他真的來了。

「我必須來,因為你身上有我需要的解藥。」修羅語氣平靜地說道。

組織里人人各有所長,他擅長見血封喉的殺人技巧,而夜魘擅長使毒,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取人性命。

「什麼解藥?」夜魘淡淡挑高一道眉。

「可以讓司徒寧靜雙眼恢復光明的解藥。」他雖然不擅長使毒,卻能分辨施毒者的身分。能夠無聲無息混入皇宮,只讓司徒寧靜雙眼失明、卻不損及其他部位,天下間唯有夜魘擁有這能耐。

「司徒寧靜?」夜魘以一種若有所思的目光看著修羅。「原來,你今晚來見我的原因,就是你背叛組織的原因……」

對司徒寧靜下毒,確實是組織交給他的任務之一——要不致命、要獨特到無人能解,還要達到足以威脅的效果。這確實是個挑戰,自己整整研究了一個月,才調出這特別的毒。

「把解藥給我。」修羅再次開口,說出他此行的唯一目的。

「為什麼?」夜魘皺眉,神情困惑。「你真的要這麼做?為了一個女人背叛組織,值得嗎?」

修羅沉默,並不打算回答他的疑問。

「就算拿到我的解藥,你也不能再回皇宮了。」夜魘搖頭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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