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做出結論後,朱師傅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可惡!」司徒煌低咒一聲,瞪視著朱師傅遠去的方向,心里頭隱隱約約泛起了某種遭人利用、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第六章
北鄴城將軍府
北方刺骨的寒風鑽過木窗縫隙不斷入侵,屋內四個角落早已架設好了火盆,木頭啪滋啪滋地燃燒著,盡責地和寒冷的冬夜對抗著……
司徒炘獨自一人在房里,圓桌上擺放的是將軍府命家僕精心準備的晚膳,但他卻絲毫沒有進食的心情。
算算時間,他抵達北鄴城已過了三天。
這里所有的情況都和他猜想的一樣,即便北方幾個小柄虎視眈眈,但北鄴城原本就配有重兵鎮守,守城的王將軍、李將軍更是皇朝身經百戰的武將,他們這十幾年來將北鄴城守得固若金湯,稱得上是皇朝北方最穩定的邊界城市。
司徒炘突如其來的到訪,李、王兩位將軍同樣感到吃驚,起初以為是皇帝對兩人不再信任,這才特別派了太子監軍。但當同行的太監交給他們一封密函後,兩人的態度皆有了改變,對司徒炘噓寒問暖,十分禮遇。
即使沒有親眼看見密函的內容,司徒圻也猜得出大概,想必是些︰太子年輕、尚須歷練,希望兩位將軍在這段時間,能讓太子增加些守城、軍事上的經驗吧!
案皇如此安排,表示短期之內沒有讓他回京的打算了。
太子哥哥,救我……腦海里依稀記得司徒寧靜苦苦哀求的聲音,司徒炘伸手捏了捏眉心,疲倦地嘆了一口氣。
「抱歉,寧靜,看來這次連太子哥哥都無能為力了……」司徒炘喃喃低語。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司徒炘起身應門,見站在門外的是將軍府上的家丁,于是語氣平淡地吩咐道︰「我還不餓,把這些晚膳都撤了吧!」
家丁輕輕頷首,進了屋內後轉身關上房門,緩步走到圓桌面前。
「怎麼了?沒听到我剛才說的話嗎?」等了好一會,那名家丁卻是動也不動,司徒炘忍不住抬頭看了他一眼。
「不吃飯,也解決不了皇宮里的問題。」家丁突然開口。
「你是誰?」家丁的話讓司徒炘一震,同時警戒地倒退幾步,衣袖里的匕首也已經悄悄滑出,目光銳利地緊鎖著對方。
「你大部分的武功都是我親手傳授,你打不過我的。」家丁似笑非笑,接著伸手從自己臉上扯下面皮,露出一張十分俊美的臉孔。
「任無痕?!」司徒炘震驚地喊出對方的名字。
「這是任無痕的瞼,但我卻不是任無痕。」男子開口坦承。
「什麼意思?」司徒炘被任無痕莫名其妙的話給弄糊涂了。
如果這人不是任無痕又是誰?他到底是敵還是友,又為什麼千里迢迢來到北鄴城找他?
「我叫修羅,真正的任無痕十多年前就已被我親手所殺,從那之後,我一直頂替他的身分,包括擔任你太子保傅這份工作。」見到司徒炘雙眼露出痛恨之情,修羅嘴角微微勾起,不疾不徐地補充道︰「你還不明白嗎?這就是你亟欲探索的——皇帝想隱藏的秘密,我在皇宮里不是提醒過你,朝太府令那里著手,就可以查到有趣的事情。」
「當時的老史官是你!」司徒炘瞬間領悟,但心里產生了更多的疑問︰「但我不明白……」
「收起你的匕首。」修羅微笑,在司徒炘對面的位置坐下。「我有足夠的時間可以回答你所有的問題。」
司徒炘瞪著修羅好半晌,心里明白自己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于是他將袖里的匕首收好,也找了一張椅子坐下。
「你為什麼要殺任無痕?又為什麼要頂替他的身分?」司徒炘立刻開口,提出自己最大的疑問。
「殺人不是我的樂趣,是我必須執行的任務。」修羅詳細地回答。「任無痕是十幾年前組織派給我的任務,有人花了重金希望取任無痕的性命,幾乎在同一個時間,組織又派給我保護司徒寧靜的任務,所以我選擇直接取代任無痕,同時完成兩項任務。」
「……是誰要你取任無痕的性命?」司徒炘听到這里,心里已經有數,但仍想從修羅的口中听到事情的真相。
「皇帝對銀鏡公主的佔有欲,你應該比誰都更清楚。」修羅扯出一個淡淡嘲諷的微笑。「他無法忍受任何人接近司徒寧靜,先是花錢殺人、跟著又讓蕭妃對銀鏡公主使用鎖心咒,真是一個無藥可救的家伙啊!」
「……」雖然修羅嘴里不敬,但司徒炘卻沒有反駁的心情。
是父皇!一切都是父皇!
將修羅和寧靜所說的過往,再加上自己調查的證據串連在一起,就是他所尋覓的當年真相了。
案皇妒忌任無痕,所以重金聘請殺手除掉他,更因為無法忍受任何人和司徒寧靜親近,再次趕走了只是擔任保鏢的修羅,最後再心一狠讓蕭妃使用鎖心咒,讓寧靜這輩子都不會和任何人親近!
這就是皇朝五十年,太府院支出大量金額的真正去處,而為了不讓後人查出這段過去,父皇甚至找人竄改資料、殺人滅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銀鏡公主!
「天啊!」司徒炘伸手一抹額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出了一身冷汗。
修羅知道司徒圻還需要時間沉澱,于是也不開口,只是靜靜坐在他面前。
「……」前陣子皇宮里發生的事情,和你有關嗎?」司徒炘隔了好一會,才提出新的疑問。
「宮廷里還有人想要取銀鏡公主的性命。」修羅說出自己的觀察和猜測。「組織幾年前早已撤除了對銀鏡公主的保護令,但我偶爾還是會以任無痕的身分入皇宮探視,或許組織早已察覺到這一點,所以特別讓我去遠方執行一個任務,等我回到京城的時候,才知道銀鏡公主的雙眼已經失明,我不僅解毒,只能暫時繼續守在銀鏡公主身邊。」
司徒炘輕輕頷首,正因為修羅秘密隱藏在皇宮里,所以能及時從薛景昊手中救出銀鏡公主,也能在宴會上輕易除掉那些殺手,也因為他根本不是任無痕,所以才會大大方方地解下黑巾、讓自己認出他的身分。
修羅此時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瓷瓶,遞到司徒炘面前並道︰「這是能讓銀鏡公主雙眼復明的解藥。」
司徒炘一喜,神情激動地緊緊握住這只小瓷瓶。
「這真的是解藥?你為什麼不直接送去給銀鏡公主?」司徒炘突然發覺不對勁的地方。以修羅的身手要進出皇宮太容易了,為何不直接送解藥?
「任無痕的身分曝光,組織也確定我背叛的事實,如果我貿然接近銀鏡公主,只會為她招惹更多危險。」修羅眉頭一緊,說道︰「我知道皇宮里必定有組織的內應,我隱藏在暗處,就是想查出對方到底是誰。」
「你查出來了嗎?」
「事實上,你一離開京城,對方就按捺不住出手了。」修羅想起對方的身分,嫌惡地冷哼一聲。「顯然,五皇子司徒煌已經覬覦東宮的位置很久了,現在,他秘密囚禁了銀鏡公主,正準備在皇宮里興風作浪呢!」
「什麼?」司徒炘聞言臉色一變。「不可能!案皇難道沒有任何打算?」
「皇帝瘋了。」修羅以十分平靜的語氣說︰「我不知道五皇子對他做了什麼,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我只知道五皇子徹底封鎖住消息,絕對不讓皇帝發瘋的消息傳到你耳里。」
司徒炘面色鐵青地站起,心里因為听到司徒寧靜被囚、父皇發瘋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