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下) 第9頁

「傻孩子,別找大夫,爹沒事。」柳正龍勉強振作精神,對愛女露出安撫的笑容,伸手輕撫她一頭漆黑的發絲,喃喃低語道;「只要我的寶貝沒事,爹就什麼事都沒有……」

「爹啊!」柳含煙再次嘟起嘴,不喜歡這種被敷衍的感覺,她正想開口抗議,卻被柳正龍伸手壓回床上。

「乖,爹只是在煩惱朝廷里的事情,和你沒關系,你快點躺好睡覺,只要把身體養好,其它的事情都不必你操心,明白嗎?」柳正龍笑著安慰,跟著起身準備離開。

「都到了姑娘能嫁人的歲數了,別再像孩子一樣調皮,嗯?」

「討厭!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輩子留在爹的身邊。」柳含煙嘴里雖這麼說,絕色的臉龐流露出又羞又怯的神情。

爹今晚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又提到什麼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歲數……莫非,那人已經向爹開口提親了?所以爹才會突然在夜里來看自己,才會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樣?

一想到這里,柳含煙的雙頰變得火紅無比,在燭光的映照下更顯得艷美無雙。

柳正龍深深看了女兒一眼,最後吹熄了桌上的燭台,轉身離開前,忍不住低聲開口道;「含煙,你要記住,爹會這麼決定,全都是為了你。」

踩著略顯沉重的腳步,柳正龍離開了女兒的房間,在關上兩扇木門後,他重重吐出一口氣,跟著喚來自己最信任的管事,從腰間取出從不離身的虎符,將它交給對方,語氣沉重地吩咐道;「將這虎符送到太子府。」

「老爺?」管事震驚地瞪大雙眼。這是……

「快去。」柳正龍低喝一聲,方正的臉龐露出不容質疑的威嚴。

避事離開後,柳正龍忍不住再次轉頭,朝女兒閨房的方向看去,許久後才嘆一口氣說道;「含煙,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爹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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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午時過後,一頂轎子來到京城南隅的華麗宅邸前,轎夫踏上石階,朝門房遞了一張帖子,過了好一會,兩扇銅制大門從里頭緩緩打開了,跟著,一名高大俊美的華衣男子從轎內走出、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太子殿下,五皇爺正在等您,請隨我來。」

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立刻走向前,對身穿華衣的男子打躬作揖。

司徒靳跟在管事後面,先是穿過了一大片竹林,再經過一座園中島,最後才轉入長廊,正式切入主屋的方向。

望著這一大片讓人嘆為觀止、精雕細琢的人工美景,司徒靳眼中倏地閃過一絲恨意……

喂!你們听說了嗎?皇上昨日替五皇子封了爵位,還賜給他京城南隅那棟最華麗的宅邸呢!

「可不是?五皇子這次立的可是大功!听說賞賜給五皇子的奇珍異寶,要用好幾輛馬車才載得完哪!」

噓!小聲點,你別嚷得這麼大聲,要是讓太子听見了,不是存心讓他心里覺得別扭、難受嗎?平定番邦這等事原本該由太子領兵去做,這些賞賜原本也是屬于他的呢!

「哈!太子早就是一個殘廢了,要怎麼領兵打仗?你們沒瞧見這陣子宮里的人都不來了,我說皇上早把太子給忘了,不然你說他為什麼給五皇子這麼多賞賜?不就是希望拿他來頂東宮的位置嗎?」

不死不活躺在大宅院的那段日子里,這樣的竊竊私語、幸災樂禍的言語從來不曾斷過。當時他在想,父皇賜給五皇弟的宅子,到底華麗精致到什麼程度?能讓每個見過的人都贊不絕口。而那好幾車才裝得滿的賞賜,又是些什麼寶貝?

而站在朝堂上,接受父皇贊揚、群臣歌頌的五皇弟,又是以什麼樣的表情來接受這些原本屬于自己的賞賜?

他妒忌、他怨恨……但不可否認的,他也想親眼看見那棟豪宅、那些賞賜,究竟有多美、有多好。

老天有眼,現在他就站在這里,站在這棟想了這麼久、恨了這麼久的地方,而那個從自己手中竊取一切的人,就在屋里面……

「太子殿下,皇爺就在里面,請。」管事領著司徒靳來到主屋的議事廳,做出請進的手勢。

「多謝。」司徒靳輕輕頷首,舉步穿過刻著精致浮雕的兩扇木門,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房中央,身穿華服、相貌俊雅的五皇子司徒豐。

「皇兄,好久不見。」司徒豐咧開優雅的微笑。

「五皇弟。」司徒靳輕輕頷首。

「你們先退下,我和皇兄好久沒見面,剛好趁這個機會好好絮一絮呢。」司徒豐揮揮手,讓房里的奴僕全都退下。

「皇兄,請坐。」等到屋里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司徒豐親自為司徒靳斟上一杯酒,神態輕松、笑容可掏。

「三年前那場‘怪病’,所有人都認為皇兄這輩子毀了,沒想到皇兄居然能健健康康地回宮,實在是運氣啊!為了皇兄你的好運,我在這里先敬你一杯。」

司徒靳沒有說話,只是舉起酒杯仰頭一口飲盡。

「這是西羌國今年進貢的葡萄酒,味道不錯吧?」司徒豐笑著為對方再斟一杯。

「說實在的,這幾年我對招待那些蠻夷、鄰邦小柄早就厭煩了,不過父皇總是喜歡叫我接待他們,就當是訓練自己和邦交使節應對的能力。」

「是嗎?」司徒靳語氣淡淡,看起來不是很感興趣。

「這話題讓皇兄覺得很無聊嗎?哈!說得也是,這些事情過去父皇全都是交代皇兄去做的,如果不是皇兄染上那樣的怪病,說不定這樣的機會怎麼也輪不到我頭上呢!」司徒豐哈哈一笑,自己舉起酒杯說道;「說來我還得感謝皇兄,把機會讓給我這個作弟弟的!」

「五皇弟既然不喜歡這些繁瑣的應對,以後就不用再做了,畢竟,這些事情原本就是我該盡的責任。」司徒靳舉杯飲了一口,語氣平靜地開口。

「哈哈!抱怨歸抱怨,但這責任過去我扛得起,現在繼續扛下去也無所謂。」

司徒豐輕笑幾聲,意有所指地暗示道;「倒是皇兄你好不容易大病初愈,也遠離朝政這麼些年了,何苦再費神關心這些事,倒不如離開京城找個安靜的地方住下,調養休息、安心地活到七八十歲,這樣的人生多逍遙自在啊!」

「我既然身為東宮,又怎能把父皇托付給我的責任輕易拋開?」司徒靳斂下眼隱藏情緒,淡淡回答。

「皇兄,我倒認為父皇留下的這片江山,是有能者得之。」听司徒靳始終繞著同一個話題打轉,司徒豐噙在嘴角的笑痕隱去,換上了些許輕蔑。

「你以為眾大臣為何遲遲不願表態,擁立皇兄登基繼位嗎?那是因為對皇兄沒把握啊!」

「五皇弟這句話什麼意思?」司徒靳黑眸閃過一絲怒意。

「皇兄該不會忘了你先前生的那場敝病吧?雖然皇兄現在看起來好好的……但說不準哪一天,又突然‘砰’的一聲倒下,那該怎麼辦才好?」司徒豐似笑非笑地開口;「既然如此,倒不如選擇一個身體健康的皇子繼位,皇兄不這麼認為嗎?」

「例如……五皇弟你嗎?」司徒靳冷笑。

「有何不可?」司徒豐伸手為自己再倒一杯酒,語氣輕松地繼續道;「你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東宮太子,還不明白嗎?你擁有的,只是東宮的虛名,而父皇給予我的,則是東宮的實權。」

「父皇從無廢除東宮的打算。」司徒靳冷冷提醒。

司徒豐抬眼,以一種好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說道;「先帝已經駕崩了,誰能清楚他心里真正的打算?莫非皇兄你有通靈的本事,能把父皇喚起來?讓我們兄弟一起問問他到底想把皇位傳給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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