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上) 第11頁

倘若不是她鼻間尚有微弱的呼吸,佟老板幾乎要以為自己來遲了一步。

他走到水芯的床邊坐下,注意到她的手上仍握著那只小瓷瓶,他將瓷瓶取來、將里面的藥丸倒出,這才發現里頭一顆也沒有減少。

「傻瓜!你為什麼不肯听我的話?」心知水芯定是認定自己無藥可救,所以不願浪費他的藥材,佟老板難過的低語。「這藥雖然救不了你,但至少可以暫時保住你的性命,我既然已經承諾會救你、就一定會救你。」

他將散了一床的藥丸握在掌心,微微運勁,手心再攤開時全部的藥丸已經消失了,跟著他將掌心移到水芯頭頂,然後開始緩緩往下移,隨著佟老板手心的動作,一股淡淡的、銀色的光暈從他的手掌慢慢流出,一點一滴滲入水芯的身體里。

當佟老板抽手離開時,淡淡銀光包圍住水芯的全身,過了好一會才完全隱沒,雖然她依然昏迷不醒,但原本臉上的鐵青色澤已經退了一點。

佟老板起身,站在床沿邊凝視了她好一會,最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重新踏出無憂閣時,佟老板伸手拍了拍,不一會,好幾名白衣侍從隨即出現在眼前,他跟著從腰間拿出一條白巾,張口在指尖上一咬,以自己的血迅速在白巾上寫了幾個字,最後,他將手上的白巾撕成四條、遞給了眼前的四名侍從。

「你們四個人各自往東、西、南、北出發,等到白巾上的血跡褪掉時遇到的第一個人,立刻將他請回水月鏡花。」佟老板溫聲吩咐。

「是。」四名侍從頷首接過,各自領命離開了。

待四名侍從離開後,佟老板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了一眼無憂閣,喃喃說道︰「無論如何,我一定會保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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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南角

大宅院

「太子殿下……您這……」年約五十多歲,擔任大里寺監察司的慕容晴天,他一張方字臉因為看到司徒靳突然從床上坐起、激動無比地漲紅了。

昨天,一名小太監手持太子令牌到大里寺,說是太子的病情有變、要他立刻趕來一趟。慕容晴天原以為癱瘓三年多的太子終于捱不過去,所以特別趕來見他最後一面,卻怎麼也想不到,當兩人獨處的時候,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的司徒靳突然坐了起來,嚇得慕容晴天「咚」一聲滑倒了。

「慕容保傅,讓您受驚了。」司徒靳立刻下床,將目瞪口呆、完全失去反應的慕容晴天小心扶了起來,壓低聲音解釋道︰「實在是此刻處境危險,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將您請過來,希望慕容保傅別見怪。」

見司徒靳說得嚴重,慕容晴天也隨即意會,在司徒靳的攙扶下坐到椅子上,他瞪大雙眼上下打量司徒靳好一會,這才開口恭賀道︰「恭喜殿下,您的身體全都康復了嗎?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是太醫終于找到治病的方法了嗎?」

「慕容保傅,我身體已經恢復健康這件事,截至目前為止只有您一個人知道。」司徒靳搖頭淡笑,並不打算將佟老板以奇藥治好自己的經過說出來。

「我的手腳雖然都能動了,但怎麼說也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年,我還需要多一點時間,才能完全恢復成過去那樣。」

「老夫看到殿下就要恢復往日風采,實在是太高興了!」慕容晴天喃喃低語,雙眼微微泛紅。

雖然司徒靳貴為太子,但慕容晴天從太子十歲起就奉聖命擔任他的保傅,兩人的感情自然比其它人來得深厚。

「在沒做好萬全準備之前,也請慕容保傅暫時為我保守這個秘密。」司徒靳拱手請求。

「好,老夫自當守口如瓶。」慕容晴天點頭答應,但見到司徒靳一臉謹慎,他不禁好奇地問︰「殿下,據老夫所知,這宅子里里外外服侍的人,都是皇上在宮里精心挑選餅的,莫非……是殿下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這些人雖是由父皇親自挑選,但我從東宮移到這里已經過了整整三年,這段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人心會變、很多事情也會變,不是嗎?」司徒靳壓低聲音說出自己的顧慮。

「慕容保傅這些年身在朝廷,應該看得比誰都清楚,有多少人等著我這個太子升天、好立即取代我的位置。」

慕容晴天伸手捻須、面色凝重地猛點頭。

太子倒下的頭一年,聖上、朝臣都沒有立即放棄希望,但時間久了,眾人也都猜出太子復原無望,紛紛將目標轉向其它有機會繼承的皇子身上。

這些年來,以三皇子和五皇子斗得特別厲害,籠絡朝臣、急著在皇帝面前建功獻計。皇上將這一切都看在眼里,卻無阻止的打算,看來也是因為擔心太子痊愈無望,所以打算在兩位皇子之間擇其一。

「殿下是說,這宅院里有其它皇子的眼線?」慕容晴天一怔,隨即將音量壓得更低了。「那殿下千萬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這只是我的猜測,但俗話說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司徒靳斂下眼、藏住眼底的寒意,淡淡地道︰「三年前的這場惡病來得突然,但我想多半和宮里的人月兌離不了關系,若是讓那群人知道我痊愈了,怕又會使出更多陰毒的手段來害人。」

「沒錯,這點不可不防。」慕容晴天這才明白司徒靳私下密傳自己的目的,他雖然貴為太子,但因病躺了三年,在朝中逐漸失去了影響力,在沒有確定能奪回自己的實權之前,凡事都必須小心。

「殿下心中有什麼打算盡避吩咐,老夫一定誓死捍衛殿下的安全。」

「多謝慕容保傅。」司徒靳終于露出兩人見面後第一抹微笑,感謝地拍拍他的肩,說道︰「我希望慕容保傅能私下派一批您信賴的死士來這里,秘密保護我的安全。」

「這是小事,沒問題。」慕容晴天滿口答應。

「另外請慕容保傅為我多留意,朝堂中偏向三皇弟、五皇弟的朝臣有哪些人?又有哪些目前是持觀望立場,而在這些人之中是否有我可用之人。」司徒靳在房間內踱步,突然腳步一頓,抬頭問道︰「對了,大理寺此刻是否關著前衛京省的‘通政使司’杜正豐的遺孤?」

「是。」慕容晴天雖然對司徒靳的消息靈通感到吃驚,但隨即拱手回報道︰「這案子是五皇子前些日子在朝廷揭露的,杜正豐私下勾結外患,意圖將我朝邊疆的兵力部署圖賣給敵國。不料賊人狼子野心,不但奪走了兵力部署圖,連杜家三十幾口人也全殺了,唯一的活口是杜家小姐杜絳雪,她目前親自上大理寺投案,因為此案重大、牽連甚廣,所以杜家小姐、還有她的未婚夫、京城威遠鏢局的一干人等,全都被老夫囚禁在地牢里候審。」

「這麼說,這件案子是真的。」司徒靳雙眼眯起,微微沉吟。

「殿下,這件案子……有什麼不妥之處嗎?」慕容晴天好奇地問。

「根據我的線報,犯下杜正豐血案的幕後主使者不是別人,正是老五。」司徒靳唇角勾起淡淡冷笑。

「看來是他等不及父皇另立太子,想要干脆一點直接改朝換代哩!」

「此事當真?」慕容晴天大吃一驚。怎麼也想不到五皇子膽大包天,居然敢和外敵共謀,犯下謀反的重罪。

「我的消息來源不會有錯,只是……現在還缺了點證據。」司徒靳語氣淡淡地開口。

「這件案子你先壓下,老五倘若心里真的有鬼,一定會自己露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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