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常常在想,如果當時坐在那輛車上的人是我而不是他們,那該有多好。」唐靖陽深藍色的眼瞳里沉澱著一種深沉的憂傷。
「你說這是什麼傻話?」鐘靈兒突然一躍而起,一手抆腰,一手指著唐靖陽的鼻子,很酷的說道。
「恩?」對于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唐靖陽愣住了。
鐘靈兒抬起頭,豪氣萬丈地說︰「依我看,你的爸媽……就是我不曾謀面的公公和婆婆啦,他們的車禍絕對不簡單,絕對是被人暗殺的。你作為他們的兒子,當然是要為他們報這個血海深仇,怎麼可以說出不想活了這麼沒骨氣的話?如果我是他們,我絕對會從地下爬起來一把掐死你。是男人就要查出真相,以慰他們在天之靈,你知不知道?」
鐘靈兒如同連珠炮似的說了一大堆,而且中間完全沒有歇氣,讓人不由得對她驚人的肺活量好生佩服,而唐靖陽則完全被她吼得毫無還口之力,只能愣愣的呆望著她。
「總之,以後不準再說這種喪氣話了!」鐘靈兒拍著胸口順氣,一臉威嚴。態度和口吻完全像是老師在向犯錯的學生訓話。
唐靖陽目瞪口呆的望著她,他完全被氣勢如虹的鐘靈兒震住了,半天沒有任何反應,兩眼茫然的看著她,一動也不動。
「怎麼了?難道我說錯了嗎?」她被他那怪怪的眼神看得好不自在。
「沒有。」唐靖陽突然笑了,「我只是沒想到這些話會從你嘴里說出來。」
「難道我不能這麼說嗎?」她不滿的嘟著嘴。他這是什麼意思?說得好像她什麼都不懂,就像個白痴一樣。
「不是。」唐靖陽伸出手輕輕擁住她,「正好相反,我覺得你說得很對。」逝者已矣,活著的人只能努力的活下去,才有能力再為他們做些什麼。
「就、就是嘛!這、這樣就對了……」無法不注意那只環在自己腰際上的手,鐘靈兒結結巴巴的說道。
發現她的窘迫,唐靖陽壞心的笑了笑,一張俊臉悄然湊近她。
「靈兒,還記得剛才你說的那句話嗎?」
「哪句?」鐘靈兒極力的忽視他那張引發自己渾身不對勁的臉,努力保持氣息的平穩。
「就是……你最初說的那句啊……」唐靖陽慢條斯理的拖長尾音,笑得好溫柔,他好喜歡看她臉紅的模樣,雙頰仿彿染上了晚霞般的酡紅,極其動人;光是這樣看著,也會覺得自己好幸福。
「你說這是什麼傻話?」她詫異的問。
「不是,是上一句。」他笑眯了眼,像只老好巨猾的狐狸。
「上一句?」剛才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麼她都記不清了,唐靖陽一直追問到底是要干嘛?「是「依我看,你的爸媽……就是我不曾謀面的公公和婆婆……」呀!」她倏地止住話,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像剛煮熟的蝦子。
「公公和婆婆。」唐靖陽笑得不懷好意,與他平日里正直溫和的形象簡直是天壤之別。「靈兒,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這是不是代表你已經認同我這個……」
「是口誤、口誤啦!」她抵死不承認,死命的耍賴。
「可是我听得很、清、楚。」唐靖陽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表示自己听得真真切切。
鐘靈兒此刻有一種想扯爛他那張笑臉的沖動,唐靖陽那張笑得燦爛的俊容實在是太礙眼了。
「就算、就算……我這麼說,那又怎麼樣?」她就不相信承認了會怎樣,難不成他還會咬她啊?
唐靖陽笑了笑,「不怎麼樣,我只是要一樣保證罷了。」
「保證?」他要什麼保證?難不成還要她立下字據,承認自己說過這句話?太荒謬了!
「對,保證。」
唐靖陽的笑容好燦爛,當然,也好——礙眼。
「要什麼保證?」她微側著頭,眯著雙眼,一字一句地問。
唐靖陽笑而不答。
「你倒是說話啊!看是要立字據還是什麼的,隨便什麼都可以。」她急了,他笑得高深莫測,讓她的背脊一陣發涼,心里更是毛骨悚然。
「真的什麼都可以?」他挑起好看的眉,笑得好邪惡。
「是啊,隨便什麼都可以。」她點頭如搗蒜,現在只要他不要再這樣高深莫測的看著她,叫她答應什麼都行。
「那我就不客氣了。」唐靖陽悠然一笑,以食指托起她的下巴。
「沒關系,不用客氣。」鐘靈兒繼續點頭。咦?不對,等一下……她突然瞪大眼,什麼不用客氣?
鼻間的空氣驀然變得稀薄,呼吸急促到喘不過氣,澄亮的水眸依然瞠大,鐘靈兒全身頓時僵硬如石像,大腦里更是一片空白。
她的唇好軟、好溫和,像是嘴唇親吻上花辦那般。
時隔三年不見,她早已從當年的小女生蛻變成靈秀的少女,而她那如玫瑰般艷麗的雙唇總是在不經意中撩動著他,現在他終于可以正大光明的「采擷」屬于他的唇。
鐘靈兒兩眼發直、渾身僵硬,一動也不動的站著,任憑他摟著自己,她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吻嚇壞。
她是不是應該把他推開?還是像電視劇中女主角那樣先把眼楮閉起來再說?正當鐘靈兒苦苦思索著自己該如何是好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推開,門撞上牆壁又彈回來的巨響,震駭了房中擁吻的兩人。
清亮的甜美嗓音響起,一個有著小麥色皮膚、一頭亮麗短發的嬌小女子宛如一陣疾風般沖進來,在看清楚面前相擁的兩人的一剎那,所有的話全都哽在喉嚨。
于是,突然造訪的唐靖陽之妹——唐家的大小姐唐寄雪,隆重登場!
第七章
晚餐時分。
唐宅里燈火通明,因為今天突然多了一名嬌客唐寄雪,今日的晚餐格外豐富。
可是,本該是一場輕松的洗塵宴,氣氛卻格外的——劍拔弩張。
平時總是笑眯眯的鐘靈兒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的惡劣,一張臉陰沉得像是有人欠錢不還一樣,一雙圓滾滾的大眼仿佛快噴出火來一般,惡狠狠的盯著面前那份無辜至極的晚餐。
她身邊的人都很識相的閃得遠遠的,生怕一不小心觸怒了火山,當場尸骨無存。
偏偏在這種氣氛下,竟然還有人可以兀自笑得燦爛。
「哥……」唐寄雪像只八爪章魚般攀著唐靖陽不肯松手,相互依偎的姿勢好生曖昧,她笑嘻嘻地用叉子叉起一塊小羊排喂唐靖陽。「嘗嘗看,這個味道很好!」
「還是免了吧,我自己來就好。」唐寄雪可以無視鐘靈兒的殺人目光,唐靖陽卻無法忽視,更何況鐘靈兒現在的臉臭得簡直可以媲美榴蓮。
「哥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見外?」唐寄雪不滿的嘟起嘴,一雙和唐靖陽相似的眼楮眨啊眨,仿佛可以滴出水來,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
「我們以前也是像這樣,你喂我,我喂你……」
「那好像是在十年前吧……」唐靖陽滿頭大汗,他用眼角余光瞟向鐘靈兒,她此刻的臉色更沉了,黑得像包青天。
他萬萬沒想到寄雪這刁蠻的丫頭竟然會跟在他後面追過來,而且她對靈兒懷有一種莫名的敵意,只怕又要生出些事端。
「那有什麼關系,過了十年哥哥還是我的哥哥啊!」
「我、我……寄雪,我不是這個意思……」
一個躲躲閃閃,一個步步逼近,看在他人眼中無疑是在打情罵俏。
砰!一聲巨響。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聲音的來源——鐘靈兒坐的位子。
只見鐘靈兒雙手撐著桌子,僵硬的臉上扯出一個可以稱之為「恐怖」的笑容,卻以溫柔婉約的口吻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