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內,甫完婚的太子雖面帶喜色,但在見著二皇子趙襲時,卻斂起雙眉。
「二弟,是否尋獲?」太子疾聲問著,語氣擔憂。
二皇子趙襲面目清朗,卻同太子一般,面有憂色。只見他在啟口之前,舉臂一揮,所有侍婢應聲退下。
眾人無法知曉二位皇子將商討何事,卻知此事必然非同小可,一向瀟灑不羈的二皇子今一反常態,非但眉宇不展,還退下眾侍從,可見一斑。
趙襲雙目炯然,身軀偉岸,但往日揚眉顧盼的雄姿不見,此刻雙眉緊蹙,低聲吟道︰「此物未尋獲。」
聞此言,太子趙雋更添愁容。「這該如何是好,怎對得住母後。」
趙襲黑眸一沉,嗓音更加低渾。「非但對不住母後,皇城安危亦堪憂。」
話落,兩人鎖眉神傷。
本張燈結彩的皇殿,卻在兩位皇子踱步沉思下,籠上愁雲慘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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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
一匹結著綾緞的駿馬揚蹄馳騁,馬上之人身著同色綢緞,傾身持韁,翩然策馬而行。
若非這身精細的女裝,單見馬背上的矯捷身手,直教人誤認是名男子。
但見金歡兒柔荑一收,馬韁一勒,倏地停駐在一間簡樸的屋舍前。
這兒是汴京外城,不若城內商行店家相連,熙攘喧囂,這里盡是田壟耕地,茅舍錯落,小徑里騾驢閑步,樹蔭下農人哼曲。
好一片小橋流水、枝頭花綻的初春景致,金歡兒腰身一側,玉足點地。
「想不到這兒竟會有如此好風景。」她歡顏一展,縴手往頸後一伸,散開了發束。「怎好辜負這煦煦春陽,暖風花香。」
如墨的發因風向後飄散,金歡兒鼻息間充滿這春風中揉著的芬芳,怡然自得,通體舒暢,陶醉不已。
「您可是今日要來的金家二小姐?」就在金歡兒沉醉之際,身後的小屋內走出了一名老婦,懷中捧著一只尚帶著泥塵的陶樽,輕聲喚著她。
熬人打量著屋前女子,但見她衣著光鮮講究,馬匹精壯碩美,想來必是從京里來的貴客。
老婦並不明了,為何這女子听聞他家老翁近日在田中挖掘到這只陶樽後,便匆忙趕至,且出了一百兩要她留下這東西。婦人見此樽看起來破舊不堪,亦不知有何用途,本欲丟棄,怎知這小泵娘今日當真依約前來。
金歡兒美目一睜,一眼便瞧見那婦人懷中之物。
就是這虎樽!她低呼,面容大喜,忙疾步向前。「在下便是金歡兒,多謝大嬸割愛。」金歡兒語中藏不住欣喜雀躍,解下腰間囊袋,將黃澄澄的元寶捧向前。「這兒是足額的銀兩,還請大嬸點收。」
在老婦人眼中,那元寶可比艷陽刺眼,耕作一輩子還沒見著這麼多元寶,她驚得以為是在夢中,拿起元寶張口便咬。
「是真的……」婦人顧不得齒痛唇疼,捧著元寶喜得不知所措。
「是真的……」金歡兒也顧不得婦人身後一家子狐疑的目光,捧著這陶樽揚眉驚呼。
莊稼人不明白怎會有人風塵僕僕,捧著滿手銀兩驅馬疾來,只為換取這不知何用的破陶樽。
而金歡兒也不明白今日怎會如此好運,竟讓她順利買到了尋覓已久的東西。
她喜上眉梢、雙頰泛紅,將接下手的陶樽細細覆上一層層的絲羅,小心翼翼地放入懷中。
「大嬸,歡兒再次謝過您一家,若下次至城內趕集,請務必讓歡兒作東,好好招待您一家子。」
金歡兒說罷便牽來愛駒,單足一蹬,翻身上馬,俐落的身段看得婦人一家怔愣在原地,這姑娘家身手不差,話語清晰,雙目澄澈,可是腦袋瓜子是有啥問題呀?竟留下這滿滿的金元寶,還留話願作東道主,只為帶走那破陶樽?
馬蹄揚起春泥,婦人一家目送金歡兒遠去後,猶杵在原地不明所以。
金歡兒英姿颯颯,衣衫飄飄,懷中抱著珍物,喜孜孜地策馬回京。今天真是應了大姊金心兒所雲,有好兆頭、是個尋獲寶物的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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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燈火通明,酒樓客棧人滿為患,皇朝有喜事,百姓沾染歡喜氛圍,詩人墨客頌詞吟詩、商賈販子忙著交易南北貨,那戲台上的花旦唱得嬌媚,台下客倌飲酒作樂,通宵達dan。
太子大婚的皇城內,奴才們忙得焦頭爛額,一會張燈結彩、一會忙備桌宴客,各項禮節一樣都不能少,一樣都錯不得。
人人忙里忙外,一刻不得閑,卻見二皇子獨自佇立殿外,仰望懸空明月,半晌不語。
「稟二皇子,城外尋獲一物。L
趙襲沉思的神情陡然牽動,旋即轉身問派出的侍從道︰「所尋何物?」
「一只玉鐲。」侍從據實稟告。
听見「玉鐲」二字,趙襲眸光一閃,沉聲道︰「呈上來!」
「是。」侍從恭謹地雙手呈上玉鐲,趙襲大掌一翻,包覆的緞巾落地,一只精美奪目的玉鐲子立現。
這鐲子光彩炫人,質地細致,乃百年難得一見的珍品,侍從以為這必是二皇子欲尋之物,急回宮稟報,怎料二皇子面色陡沉,眸光斂下,如同那落地的緞巾。
「並非此鐲。」趙襲低聲道。
「小的、小的慚愧。」侍從面帶愧色,欠身請罪。
趙襲扶起侍從,嘆聲道︰「也罷。未見過該鐲之人,難識該鐲之美,不能怪罪于你。」
趙襲暗中派出許多隨身侍從密訪京城各大古玩店鋪,喬裝巨商大賈,買回古玩珍品。不過侍從多次帶回的,卻都不是他欲覓之物,想來那只玉鐲子,當真非常人所能辨識。
侍從定眼瞧了瞧那玉鐲,再次欠身問道。「小的斗膽請問,此鐲是否亦是從宮里流出之物?」
「正是。」趙襲低吟,面色凝重。
侍從一听憤然道︰「到底是誰如此膽大妄為,竟讓宮里的珍品流入民間?」
只見二皇子幽然仰首,再望向那輪皓月。「若所失僅為這些珍藏之物,太子和我尚無須如此擔憂,但……」
二皇子的話至此打住,侍從欲問,卻見王子面色凝重,便欠身告退。
二皇子性情向來瀟灑不羈,無論所遇何事,必氣定神閑、從容鎮靜,近日卻一反往常,不但密令貼身侍從暗中查訪民間店鋪,不得聲揚,還時時面露憂色。
侍從們猜想宮中必有大事發生,礙于時機,不能說出口。二皇子只有在與太子單獨會面時,才會共同商議。侍衛們跟著主子多時,主子不說,他們也只能依著命令辦事,不須多問。
趙襲拿著侍從尋來的玉鐲,一陣端詳後,便動身前往太子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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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請看。」趙襲拿著方才侍從尋回的鐲子。「又一宮中之物。」
太子趙雋不問該鐲,只連聲問道︰「可查到出售之人?」
爆中珍物何其多,兩人欲尋回的不是這些,而是想找出幕後出售之人。
趙襲面色黯然。「如同以往,出售之人轉手過多,難以追查。且此已是第三只宮中之玉鐲,事非偶然,必是遭竊。」他自責不已,眸光暗沉。
「父皇所交付的皇城軍機圖,以及母後所傳之宋宮皇妃玉鐲,竟都在我手中遭竊……」趙襲心中難受,話至此,已無法再言語。
皇太子掌禁衛軍兵符、二皇子握有皇城軍機圖,乃皇上安排,意在兄弟合心,齊掌皇城兵權。
而皇室的傳家之寶,一金鎖片和一只玉鐲,金鎖耀眼奪目,玉鐲古樸細致,兩物巧奪天工,為宋室珍藏。太子大婚之時,此金鎖贈予太子妃,玉鐲則待二皇子完婚時,交予二皇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