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袋主母(下) 第6頁

一個高大夫她就兵敗如山倒,任人牽制,動彈不得。

「娘,你可是長輩,還拿捏不住一個媳婦嗎?把你婆婆的款兒擺出來,叫她不敢多說一句。」「不孝」的大帽子一旦扣下,管她是名門千金或是官家小姐,準叫她翻不了身。

「你說得倒簡單,要怎麼擺款?她一直和和氣氣的說話,聲音不曾揚高,我做了初一,她馬上應上十五,讓我根本連臉色都來不及擺上。」她不能拿名聲下賭注和她搏高下。

在這之前,老大媳婦的名聲早就糟到不能再糟了,那時她不怕和人拚個魚死網破,拚著一口氣也要把人拉下水,她是怕了皇甫婉容的沒臉沒皮,死扛著非和她杠到底。

「她有那麼難纏?」不甘心毫無收獲的趙逸風眉心深鎖。

「豈止是難纏,簡直是和她搏命。那你呢?有沒有從老大口中得知什麼。」從老大身上下手說不定還比較容易。

他不耐煩的一吐氣。「口風很緊,一問三不知,只說失憶了,有些事記不得了,反向我問事。」

「問你什麼?」難道他曉得是誰害他?謝氏心頭一緊。

「問我我和他兄弟感情好不好,他幾時出的事,娘你為什麼不肯善待他的妻兒,他以前經商的錢哪去了,還有他生母的嫁妝,他們長房值錢的東西在誰手上……」

「听起來他很缺錢?」問來問去不月兌錢的事。

趙逸風不屑的一哼,「他在外多年肯定吃了不少苦,而大嫂是弱質女子,守著一座破莊子哪里有錢,他們夫妻都是手上無錢財的窮鬼,還不變著法子找些銀子到手頭充場面?」

謝氏一听,表情變得很微妙。「你去過城外的莊子沒?那兒可比原本大上數倍,早在老大回來前就建好了,老大媳婦沒錢一事值得商榷。」

「會不會是在同州的親家私下給大嫂?」看女兒過不下去了,就差人送銀子來,起碼把日子過得好一點。

不無可能,但是……「皇甫大人一向為官清正,他會有這麼多的銀子救濟出嫁數年的閨女?」

「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他就算不貪人家也會自己送上門,只要從指縫漏點屑渣下來,大嫂就享用不盡了。」所以說人人都想當官,錢財來得容易,多得是人搶著孝敬。

「說得也是。」她倒是沒想到這一點。

「娘,不如你去找大嫂套話,問問大哥這些年去了哪里。」只要捉住長房的軟肋,他們二房便可高枕無憂了。

「就會使喚你娘,你就給我出息點。」她下半輩子只能指望他了,希望兒子能長進些,不要讓她愁白了發。

快十九歲的趙逸風揚起孩子般的笑臉撒嬌,「誰叫你是我親娘。」

「你呀!真拿你沒轍。」她面露慈光的拍拍兒子的手。

母子天倫樂過後,謝氏真的找上皇甫婉容了,皇甫婉容那時正在教女兒縫荷包,母女倆笑呵呵的分著線。

看著來叫她往正院去一趟的李嬤嬤,皇甫婉容有些許錯愕和早該如此的理解,後娘的隱忍只是一時,她總有千百種方式權壓小輩,尤其是趙老爺漸漸老邁,體力大不如前,有些事該放手的時候就會放手,偌大的家業將交由兒子繼承。

趙老爺有兩個嫡子,元配、繼室各一,所以將要繼承趙家的,是他那突然現身的長子,或是一直承歡膝下的次子?

相信每一個當母親的都會非常在意這一件事,正室已不在了,後娘再親也親不過親娘,誰會不為自己十月懷胎的兒子做好打算,寧可落人口實也要為親兒力爭到底。

「你說這些年君山去了哪里?」

隨著李嬤嬤來到正院,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後,謝氏倒是問到重點了,她也很想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他總是含糊的不肯說清楚。

皇甫婉容大概能猜到趙逸塵干得不是正當的行業,因此難以啟齒,妻兒知道的越少越安全,最好是完全不知情才能得個不知者無罪的豁免,他用他的方式保護他們。

只是她還是憂心,做過的事不可能完全抹滅,總有一天會被揭穿,到時他們毫不知情也難逃一劫,畢竟有些罪可是會牽連親族的。

「是呀!老大媳婦,你也得關心關心他,別傻楞楞的只守著一雙兒女,男人在外頭做了什麼你心里多少要有數,不要等禍事上門了才來後悔。」謝氏面容慈祥,面帶溫和的笑問小輩的起居。

「太太想知道什麼?」她編也編給她。

謝氏咳了兩聲,假裝清痰。「我看老大一身富貴打外頭回來,想必是做生意去了,他一向也擅長商道,亦有意朝商界發展,是我和你公爹施壓逼他,他才棄商從文,專心仕途。」

謝氏並不想趙逸塵太有出息,再說趙家百年世家的榮耀已經到頂,何必錦上添花,族中子弟也有人在京中為官,夠了,她不可能栽培出個進士來壓她資質平庸的兒子,讓人笑話繼室之子終究不如正室所出,前後兩任趙太太所生兒子差距太大。

可是趙老爺想要兒子蟾宮折桂,他當年也是有心科舉,誰知遇到史上最大的舞弊事件,皇上盛怒,幾年內不再開舉,由各個宗室、勛貴推賢舉能,經皇上欽點便可入朝為官。

不願走貴人門路的趙老爺因此放棄仕途,將心思放在族中家業的打理上,只盼著兒孫成材。

「君山並未提起此事,只說他在外跟了個師父,師父是四處行醫的大夫,他跟著到處走,到處看,認識些草藥。」他拜了師父這點他倒是沒瞄著她,只是他學的是武功而非醫術。

「你是說老大是懸壺濟世的大夫?」謝氏眉頭一蹙,似乎不太能接受長子過去三年多的日子如此平凡無常。

她要逮住他的不是,而非宣揚他的仁心仁術。

「倒也不是,君山擅長行商,所以他跟著師父上山采藥時,便專摘珍稀的藥材下山賣,而他師父听說也是名頭不小的神醫,因此手頭上還過得去。」這解釋了丈夫的不缺錢用。

皇甫婉容也是運氣好,誤打誤撞的編出與事實出入不大的故事,趙逸塵曾經打算跟錢老鬼學辨識草藥,他還曾在胡陽大山中挖到一株千年人參,賣了三千兩。

要不是哮天寨的關系,說不定他真成了富甲一方的藥商,拉著錢老鬼坐堂,為藥堂制藥,將錢老鬼一身所學壓榨得絲毫不剩,商人是見血就吸的水蛭,不講人情。

「喔!神醫呀!我這筋骨常常酸痛,人上了年紀就是這里痛、那里病的,若真是醫術高明,那就請人過府來坐坐,一來感謝人家對君山的照顧,二來也是你們的孝心,讓我這做長輩也少些病痛。」哪那麼多神醫被他撞上,一听便知是摻了水,她在老大身上可沒聞到一絲藥草味,倒是……

一想到趙逸塵冷然的戾氣,謝氏不由自主的右手一緊又放開,她總覺得不太安心,不只老大媳婦變了個人似,就連長子也和以往的溫雅謙遜是兩回事,全然找不到昔日的影子。

小倆口的變化太大了,讓她以往的手段全派不上用場,好像前面有一道牆堵著,做什麼都不順心。

「太太,鳥兒長大要離巢,孩子長大要斷女乃,哪有人一輩子跟著師父的道理,君山一想起自己是誰便急著回府,匆匆與他師父道別,這會兒你叫他上哪里找人?咱們城里的大夫也是不錯,不如找高大夫吧!」她真找得來神醫才有鬼。

一提到高大夫,謝氏就蔫了,神色中多了訕然。「一個大男人出門在外總要有個人照應,你也別嫉妒,讓他把外頭那一個接回來吧!好給雋哥兒多添幾個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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