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聞言,稍稍愣了一下。
「你!好,給我記著!」乞丐見自己的行為被識破,惡狠狠地瞪了季甄一眼後,便匆忙離去。
而收起錢包的男子,帶著一絲笑意看著徐季甄。
他手中的錢包、身上的衣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名牌貨,只是從來不知道該怎麼洗衣服的他,自從獨自出遠門旅行後,便很少打理自己的衣著外貌,加上旅途中他什麼地方都玩,才會看起來一身破舊髒污。反正這些名牌服飾他唾手可得,沒什麼好心痛的,不過眼前的女孩兒看來是壓根不識貨。
「這位小姐,謝謝。」他很有禮貌地微微點了頭,身上散發著一股優雅氣息。
「不……客氣。」徐季甄斷續地說著,她的後腦杓隱隱作痛。
「你听得懂中文啊?」
她努力定眼瞧著眼前應該是混血兒的「外國人」,瞧他鼻梁高挺、眼珠又是棕藍色,不過黑頭發黃皮膚,想來應該是有華人血統。
「是的,我會說中文……」
「小姐!你怎麼了?」
男子訝異地看見本來好端端的徐季甄突然往後一倒,他連忙伸手扶住她,卻發現她已經昏過去了。
「小姐!你醒醒,你還好嗎?」他連問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徐季甄在覺得眼前突然一片黑後,身體便失去重心,毫無預警地暈倒了。
半小時後
離夜市最近的一間醫院內,仲子璽看著他剛才送來的女孩。
「她怎麼了?」他問著醫生。
「她後腦受到撞擊,有腦震蕩。」醫生看著徐季甄的X光片交代道︰「要再做進一步的檢查,以免有後遺癥。」
一旁的護士將單據拿給仲子璽。「先生,請您請先至櫃台繳費。您的朋友健保費欠繳多時,所以須自費。」
醫護人員以為仲子璽是她的家屬,而仲子璽也沒听清楚什麼健保、自費的,看了單據一眼,便至櫃台把費用全數繳清。
「我在哪?發生什麼事了?」
不久,徐季甄驚醒,用甚是不安的口吻問著。
「你在醫院。」
「我怎麼會在醫院?」
仲子璽可以感受到,眼前這個才剛清醒的女孩,心中明顯缺乏安全感。他用沉穩的口氣對她說道︰「你在夜市昏倒了,我送你過來的。」
「我昏倒了……」徐季甄喃喃地說著。
「對了,那時我突然覺得頭好昏,然後就什麼都看不見了。」她模模自己的後腦杓,逐漸想起當時的情況。
「醫生說你是腦震蕩,還要再做些檢查。」
仲子璽說著,徐季甄想起他是那個「背包客」,接著便瞄到他手上的收據。
「這是我的醫藥費?」
她看著上面的數字,嚇了一跳。「怎麼這麼貴?」
「好像是健保費沒有繳。」
「那……你幫我付了這些錢?」
仲子璽點點頭。
「這怎麼可以?你身上應該也沒多少錢吧?」
徐季甄認為他是刻苦的自助旅行者,一個不認識的人幫她繳了這麼多醫藥費,她怎麼過意得去?
「你的旅費都花在我這了吧?真是不好意思,我一定會還你的。」
「你先好好做檢查再說吧。」此時仲子璽靜靜地望著她,緩緩說道︰「我怎麼覺得好像……以前見過你。」
徐季甄定眼瞧了瞧他,問道︰「我們認識嗎?」
「你好像我的國小同學。」仲子璽回憶著,不過他待在台灣的時間不長,沒有太深刻的印象。
方才幫徐季甄繳費的時候,他看了一眼她的名字,不過事隔多年,他一時想不起來。
此時,突然听見徐季甄忽然大聲說道︰「啊!你是粽子!」徐季甄看著他藍色的雙眼,大聲地說道︰「對啦!我小學有個同學是混血兒,可是才念了一陣子就離開了。」她認真地看著仲子璽,興奮地說道︰「你就是那顆「粽子」啊?怎麼變了這麼多,我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听到自己幼時的綽號,仲子璽露出了一抹笑容。這趟來到台灣,就是想要重溫童年時的回憶。
「你也變了好多,我現在才認出來。」
不過這無意的一句話,卻讓病床上的徐季甄迅速垂下眼睫。
「是啊!我變了很多吧!」她眼眸流轉地說道,夾雜著復雜的思緒。
幼時的她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時常拿獎狀,老師都說她乖,現在……自己就是別人眼中的不良少女吧!
她輕哼了一聲,沒有怨誰,像是在嘲笑自己。
仲子璽敏銳的雙眼很快就看出來徐季甄心中有話,他沒有點破,只是和緩地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
「嗯。」她稍稍沉默了一會。「你那時候怎麼突然會轉學啊?我听說你到國外了。」徐季甄轉了話題。
而正看著她的仲子璽,沒有立刻接話。他閱人無數,在徐季甄叛逆的外表下,他看見她一如幼時的清澈雙眸。
是什麼改變了她?他低眸望著,不禁感到好奇。
不過徐季甄見他沒有回應,馬上說道︰「我了解,對不起,我多問了。」
「你了解?」仲子璽不免有些訝異。
不等他反應過來,徐季甄便緩緩說道︰「我爸也是這樣,躲債去了,留下媽媽和我們。不過你比較好,一家人一起走。」她盡量說得雲淡風輕,好像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不過我已經不怨他了,听說他現在在越南,說不定過得很好。」
仲子璽不發一語地看著她。單單這幾句,他便明白徐季甄這幾年來遭遇了哪些事。而她壓抑自己心頭的思緒,好像在強迫自己成長,這一切他全看在眼底。
不過,當徐季甄問他為何這麼小就離開台灣遠赴他鄉時,仲子璽正想著她的轉變,沒有回答。事實上他也不太願意主動提及家世,而沒有答話的他,竟讓徐季甄誤認為他和自己一樣,有著不想讓人多問的過去,她的單純著實令他莞爾。
而仲子璽因為旅游不太打理的外表,也讓她誤以為他的生活不是很好過。
「你是去美國嗎?」
「是的。」
「現在你家里的情況好點了嗎?」
「嗯。」仲子璽也只是敷衍地應著。
「听說現在歐美很多人都流行這樣自助旅行,不管身上有沒有錢,都要趁年輕多出去走走。」徐季甄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問道︰「你就是這種背包客對嗎?」
仲子璽笑了笑沒有回答。她只說對了一半,不過剩下的他也不想解釋。
突然,只見到她眼楮一睜,高聲說道︰「對啦!你現在身上都沒錢了吧?都是我害你的。」
她想起那嚇死人的醫療費,愧疚地說道︰「我一定會盡快還給你的。」
「沒關系。」
「怎麼可以沒關系?我從不欠人家錢。」
「你如果真的有錢,你的健保費用就不會到現在還積欠著。」
只不過他的話,徐季甄一句也沒听進去,依舊只想著是她「害」他的。
「這樣你是不是連住旅館的錢都沒有了?你的錢都拿去繳我的醫療費了吧?這樣怎麼辦?」
「你不擔心你自己,卻老想著別人?」
「因為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啊!」
仲子璽特別望著她說話時的晶亮雙眼,他看見她瞳底透著的單純、和不願牽累別人的善良。他笑笑說道︰「無所謂,我哪里都能睡。」
這趟旅程他就是要自己體驗以往不曾有過的生活,從印度到日本,現在到了台灣,他連東南亞的「船屋」都睡過,下一趟還準備到尼泊爾。
以往爾虞我詐的日子他已經過膩了,想要探尋生活中不一樣的意義。
「听起來,你過得比我還辛苦。」不了解他真正生活的徐季甄,以為仲子璽的生活總是餐風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