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幾天前你還沒有胡子,怎麼今天就長出來了?」他邊說邊揉著被打疼的腦袋。
御凌得意的按壓自己的假胡子。「嘿嘿,還不錯吧?」
「胡子是很不錯,你看起來沒那麼娘了。」士壯一臉正經地說。
「你!」他對上士壯那雙長尾鳳眼。「我哪里娘了?」
「王爺你長得娘啊,可是賭性一點都不娘,我家主子不準我再和你打賭了。」
「哎哎,怎麼你們爺倆這麼死心眼,這樣日子才會有趣不是?」
「主子說你太聰明,我一定不會贏,所以不準我玩。」士壯老實說。
御凌搖頭嘆氣︰「你可別像你主子那樣死板板,這世上好玩的事太多,如果老是這怕那怕的,還有什麼好指望的!你在這里干什麼?」
「不會吧,您不知這是什麼東西啊?這些小東西很可愛厚……今天它們總共出動了六百五十五只才搬走一只小螳螂。」
「看這有什麼好玩的?下次我帶你去看斗蛐蛐,那才好玩吶!」
「斗蛐蛐?那是什麼?」
「什麼?連這個你都不知道?你小時候在干嘛呀?看你人模人樣的,怎麼傻呼呼的連這都不懂,真不知你家王爺到底教了你什麼東西。」
士壯嘿嘿地笑著,一點都不在意。
「好了,我要進去見你家主子,通報一下吧!」
「不用啦,王爺,你們都是兄弟,報什麼名,自己進去就是了啊。」
「那你好歹也站起來報名,讓你家主子知道有人來啊。」
「不用不用,剛才我家主子叫我安靜,所以我不敢出聲,你自個兒進去。」士壯頭搖得如博浪鼓。
御凌嘆氣無話可說,站起來走進書房。
「你來了?」弘冑連頭也沒抬的說。「先請自便,我正忙著把這份奏折寫好。」
「好,你忙你的。」御凌在太師椅上坐下。王府僕人送上茶來,趁著擺放茶時,他拿眼瞧著弘冑。只見他專心的振筆疾書,黝黑的臉上,一點表情也無。
他總是這樣為國事操勞,生活中除了為皇上分憂解勞外,好像沒什麼樂趣可言,更別提有什麼不良嗜好或是令人詬病的行為,和他這個特意制造出來風花雪月形象的人完全不同,外人很難相信他們會是一伙的。
他端著茶淺啜,眼角瞄到弘冑的耳尖竟然通紅起來。
咦?這是怎麼回事?只有在覺得羞愧或言不由衷時,弘冑的耳尖才會通紅一片,讓他和中迅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可是他本人卻從來不知。弘冑是在寫什麼會讓他覺得羞愧還是心虛的事?
他悄悄走到書桌旁,彎來靠近他,從他背後看著他正在寫的奏折。
弘冑身上的氣味,猛然地竄進他的鼻子……
他的心一陣狂跳,臉上的溫度也迅速上升,一股熱氣夾雜著羞赧和愧意涌上心頭,那一晚溫存的記憶,居然已經在他的腦海里生根埋下,讓他在此時記起他皮膚的味道,還有他的氣味、他壓抑的喉音……
熱意爬滿御凌全身,直達四肢百骸;弘冑的皮膚雖然黝黑,質地卻很細致,撫模起來就像絲綢一般,靠在他身上就像躺在絲被上……
「做……做什麼?」弘冑轉過頭來輕聲說。
他就在咫尺之間和他對視,兩人的呼吸混在一起,就像……他的眼光不自主地又落在弘冑的唇上。等、等……一下,這是在做什麼?為什麼想要吻他?
「你在寫什麼?」他緊急回過神來,勉力出聲。
「在寫今年秋彌的策畫。」弘冑低下頭回答。
御凌直起身來,走到弘冑旁邊的太師椅坐下,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其實一顆心已快從嘴中跳出來。
天,他到底是怎麼了?竟然放不開對弘冑的……綺念!
他不是不愛任何人嗎?怎麼會在心中留下對弘冑的感覺?
「秋彌?那不是快二十年沒舉辦過了?」他呼口氣說。
「是的,自從我父皇上任之後,就取消這項秋天狩獵的活動,不過皇上想要在今年再次舉行,所以命我負責參考從前的例子,好好計劃一番。」
弘冑一點表情也無,看起來很鎮靜的樣子,只是他的耳朵更紅了。
他看出自己對他的非分之想了嗎?御凌心想。只得快快找個話題說︰
「這……這秋彌是非常浩大的活動,當年先皇就是因它太勞民傷財才停止這項活動,那麼現在皇上為什麼又要舉辦?」
「皇上是希望能寓講武于游獵之中,同時親近大自然,讓所有的天青子弟、十幡軍士將領,不要只沉溺于安樂,要居安思危,注動騎射的尚武精神,強健體魄,以表示不忘天青建國的原來精神。」弘冑僵硬地說著。
這一大段嚴肅認真的話,有如當頭一棒,讓御凌立刻回復正常的心思運轉,硬把剛才的綺思全部驅離。奇怪,這麼嚴肅的題目,竟然會使弘冑邊寫邊羞愧?
還是他覺得心虛?不可能,以他的能力策畫這種事綽綽有余,怎麼會覺得心虛。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才說一句,你就拿這麼一大串道理來砸我,我真是怕死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正經八百?」御凌故意裝出一臉驚嚇的表情。
弘冑看他一眼。「太平盛世之下,就是有像你這樣的天青後代,一听到要求你的事情,馬上就哀叫連連,一點豪氣也無,這就是為什麼要舉辦秋彌的原因。」
「是是!原來就是因為我這種不肖子弟,才要舉辦這種動輒三、四萬人的活動,都算在我頭上好了。」她微眯著眼說。
弘冑的臉,終于現出一小朵微笑。「你啊,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大懶蟲,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和你混在一塊。」
直到此時,才把兩人之間詭異的氣氛趕跑。要小心,別再犯這種錯誤,他可一點都不想讓弘冑發覺他的秘密。
他笑著說︰「那是因為我會帶給你這個老古板無數的歡笑,你若沒有我這個朋友,你這十幾年來的歲月會像老僧一樣,枯燥無味啊!」
「怎麼會枯燥?我有好多事要做。」弘冑站起來,走到他身旁坐下。
「是喔,那至少你要感謝我讓你的顏面常常運動,做出不同的表情,否則你可能永遠就只有那副──棺材表情。」
「呿!胡言亂語。」弘冑燦笑起來,整張臉霎時亮如明日。
「秋狩什麼時候舉行?」御凌拿起茶杯試圖隱藏自己動蕩的情緒。
「和從前一樣九月初,在皇上到避暑山莊的最後二十天,移師到木蘭做演練。」
啊,不行了,他再也不能無動于衷的面對弘冑了,他的一顰一笑深深地牽引著他的心,主宰著他的心跳。
如此一來,很容易就會讓弘冑看出破綻,讓他發覺他就是那個女人。
不行!絕對不行!她一定要回復到像從前一樣,和他嘻笑怒罵的相處情形。
「哎哎,不說這些無趣的事了,我可一點都不想去,你可別排我啊。」
她放下茶杯,又歪斜地坐起來。「我最近因那個花魁的事煩得要命。我要幫她贖身,讓她回家去和家人團圓,她竟然不肯,吵著要我收她當侍妾,可是我父親絕不可能讓我帶朵名花入門……」
這三年來,她固定在雲鳳閣的花魁房里過夜,藉以掩入耳目,造成她偎紅依綠的假象,沒想到相當成功,讓她贏得京城第一多情男的美譽。
弘冑不以為然的搖頭,連話都不想回。
「女人煩起來的時候,是不可理喻的。啊,說了你也是無從體會,誰叫你和中迅到現在連個侍妾都沒有。」她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