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凌轉身要走,但是後面的人擋住不讓。
那名男子哪里肯放過這種難得的機會,于是大步上前,伸手就要抓他──
「祥郡侯,你大人大量,別和我表弟過不去,他的身手平平,你就別費心。」身穿藍色行袍的中迅適時伸手擋住。
男子看著冷臉說軟話的他,訕笑道︰「我說國舅大人,您這侍衛兼保姆的角色也未免當得太久了。呿!他可沒說半個不字,你閃邊,別礙著大伙兒的興致!」
兩旁的人又大聲起哄,要中迅讓開,好使那人如願。原因無它,這群人老早就想看這艷若女子卻一副高不可攀的安御凌出丑,好挫挫他的銳氣。
中迅往前揪住男子,男子下巴一抬,站在兩邊的人立刻七手八腳要將他架走。
中迅猛然出拳,沒想到所有人竟像餓虎撲羊似的跳上來把他重重疊疊地壓在地上,動彈不得。男子面露狡笑,橫走到御凌面前,雙掌彎成鳥爪狀,揪住他的前襟,想要將他拽往角力場。
但是誰也沒看清到底是怎麼回事,御凌迅速彈中男子雙臂上的麻穴,掙月兌鉗制,伸腳往他身後一踏,同時揚起手肘尖撞向他柔軟的月復側,于是他就像小雞一樣被摔進角力場內。
轟然一聲,霎時塵土飛揚,人人皆掩住口鼻揮手趕塵。等能看清楚時,只見那男子目瞪口呆的仰躺在沙地上,現場登時鴉雀無聲,所有人全部停止動作。
不一會,四周忽然爆出轟然大笑。
就在所有人的狂笑聲中,御凌轉身奔向馬棚,縱身躍上那匹偉健白馬奔馳而去;等中迅從層層人山下月兌身時,她早就不知去向了。
忍著怒氣低伏在馬背上的御凌,盲目的策馬向前狂奔,連馬頸上像下雨般的汗水飛濺到她臉上她都不在意。
老天,究竟還要忍受這種下流的戲弄多久!
即使緊緊咬住的牙已經疼痛不堪,她還是無法松開,因為那被羞辱的污穢感還緊緊掐著她的脖子不放,讓她無法呼吸。那雙惡心的手、滿是邪思的眼楮,直讓她想吐。
風呼嘯著刮疼她的耳朵,座下的愛馬也漸漸顯出疲態。
忽然,馬匹顛躓,將她往上一拋──
「轟」的一聲,她重重的摔落地面,捧得眼冒金星、疼痛異常,讓她蜷曲著身軀躺在地上好一陣子動不了。
御凌痛苦的緊閉雙眼,不肯讓眼淚有淌出的機會。眼淚是軟弱的表現,是不可以出現在她臉上。這樣的痛苦,再如上……又再次失敗了的挫折感,讓她的心情更加惡劣。
她還是無法懷上孩子,難道真是長期以來喝的壯陽藥造成的?
經過弘冑那樣的努力,她以為她一定會懷上孩子的,沒想到經過苦苦的等待,還是失望……她該換人做做看嗎?換誰?中迅?
想起了中迅,一陣冷顫襲來。
她懷疑中迅已經知道她是女兒身,因為他這幾個月來的表現,實在太令她心驚膽戰。他不但處心積慮討好她,還讓她在無意當中瞥見他赤果果的心思……如果把他和弘冑一樣抓來照做,她真的能忍受踫觸他?
罷才的惡心感又涌上心頭,她又想吐了。更何況還有怡情的關系,她更不能找中迅,真的無法想像他的手放在她身上的感覺,那將會是件非常可怕的事!
就像當年他把蟑螂放到她背上的感覺……
她真的吐出來了。不行,絕對不行!她放棄中迅。
那怎辦,再找弘冑?
唉……也不行,她也不能再找他,因為他的溫柔已經使她陷得太深。
弘冑為人耿直,不論是道德或本領上,都讓她心服。他是個君子、是個好人、是個有清楚原則且嚴格遵守的男人,他能給她的是她一向缺乏的穩定感,他像個舵,能緊緊抓住她的心思,給她依靠。
但矛盾的是,就是因他的正直,她無法讓他知道實情。
如果他知道利用他、逼他做出不肯做的事的人是她,不知會有多生氣。
原本皇太後要她在半年內離去,但沒想到皇上交代,為了不讓所有的王公貴族起疑,知道他們要舉家返回王妃的故鄉,要御凌在這一年的夏天代替老王爺到避暑山莊議事,等到由山莊返回京城之後,才暗暗離去。
那也只有短短的時間可以停留在京城里,她是沒有機會再次安排和弘冑行房。
想到就要離開弘冑,她的心不由得又抽緊。這一離開,他們是不可能再相見,要一直等到兩人到了黃泉才能再會。
這種淒愴,無法言喻。
他找不到御凌。
今天是秋狩的最後一天,站在高處的看城往下看,只見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頭,想要找出她來,難如登天。
從六月中旬開始,皇上就搬到承德避暑山莊來,所有的王公大臣們也都浩浩蕩蕩的跟著來到承德府落腳;中迅和御凌也不例外。
今年是御凌第一次代替自己的父親來承德辦公,所以就居住在安王爺原有的官邸中,偏偏皇上要他住到避暑山莊里,所以這三個月來,他們幾乎很少踫面,若見著了也是來去匆匆,說不上幾句話。
他好想念御凌……不光想念她輕松的話語,也想念她的陪伴。
從前的他怎麼會覺得忙碌的日子很適合自己?
一點都不。他現在才發覺,經過一天的忙碌回到自己的別院,他只感到空虛和寂寞,所有待辦的公事再也不像從前一樣能引起他的興趣。他想要有人陪在他身邊,這樣他才能安下心來做事。那人還不是誰都可以,他只要御凌。
經過那一晚的纏綿之後,他再也止不住對她如漲潮般洶涌的情感。可是如此不清不楚的在暗中戀著她,讓他很難受,就像滿腔的苦悶無法發泄,只會不斷的往上增加壓力,都已經臨近爆發點了,他卻無計可施。
自從那晚相聚後,御凌就避不見面,不知是因為怕他起疑,還是真的身體不適,這讓他有嚴重的失落感。
不過在幾次匆匆見面當中,他曾特意觀察她的肚子,發現她並未懷上身孕,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因為如此一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要求她嫁給他。
還有在相見時,看到中迅拿看敵人的眼光看他,讓他更加的不放心。難道中迅也發現她真實的身份了?
他是萬萬不可能放棄御凌了,果真如此的話,那他和中迅之間勢必水火不容,從前的友誼就要付諸東流,他又該如何來安撫中迅,讓傷害減到最低?
今晚,無論如何他都要到她的營帳去和她相見。
終于內侍官上前稟報︰「散圍時辰已到,恭請皇上回御營安歇。」
皇上應允。內侍于是高聲宣示︰「恭送皇上回營,散圍!」
一時之間,圍場內外所有軍士將領、文武百官等數萬人,全部轟然跪地,齊聲高呼響徹雲霄,送駕回營,正式結束這二十天的秋彌。
雖然時序已經入秋,但秋陽仍有著威猛的熱力,令人燠熱難當。
邊下高台的皇帝,向身旁的弘冑說︰「可惜這木蘭沒有清澈的湖泊可供湫水,朕還真想泡上一池涼水。」
他點頭,倏忽想起一件童年往事,不禁微笑。
「皇上,這有何難,待臣弟安排,讓您泡泡水清涼一下。」他說。
吃完草的馬兒踱過來,用鼻子蹭了蹭御凌的臉。
她嘆口氣,坐起身來,輕輕拍了拍馬兒的長鼻梁。
「對不起,累著你了,咱們回營吧。」她站起身拍落塵土,踩上馬蹬坐好,往來時路走。穿過森林,這才發現附近荒草蔓延,根本無路可走,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