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志剛難得早回家,兩個人正在餐廳里吃晚飯。
他夾起一塊俳骨放到她的碗里,狀似不經心的說︰「你最近買了不少東西。」壓住心里的慌亂,夏青衣拿起勺子喝了口湯。「你心疼錢了?」他輕笑。「不是,只是好奇你怎麼突然變得喜歡購物了。」購物是減輕壓力最好的辦法。」她低著頭扒著米飯。
「我讓你感到壓力了?」放下手里的筷子,他仔細地看她,精明的眼楮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細小的變化。
「你說呢?」夏青衣抬起頭笑著反問他。
「也許。」他重新拿起筷子,又夾了只蝦,剝好皮放到她的碗里。「過一陣,等我從香港回來,我帶你去渡假。」
「你要出差?甚麼時候?」她嚼著蝦,裝作不在意的問。
「下個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眼含期待的問。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她不能跟他去,她還有許多事要做。
「好吧,等我回來之後,帶你去瑞士滑雪。」他寵溺的問︰」你今天都干甚麼了?」。
「也沒干甚麼,噢,明天林瀟要過來玩,可以嗎?」「當然。」
「林瀟,幫我把這些東西賣了。」夏青衣遞給她一個袋子。
「甚麼東西?首飾,手表,還都是名牌貨,你哪來的?」林瓣翻著袋子。
「我買的。」
「你買的?那為甚麼還要賣?」
「這是我唯一可以拿到現金的辦法,他查我的信用卡,我不敢提太多現金。」她期許地看著她。「有辦法嗎?」
「好嗎?他父親和歐陽志剛的關系?」夏青衣擔心地問。
「沒事!我不說是你的就行,再說,他不是碎嘴的人!」
像突然想起甚麼,林瀟不解地問︰「你父母不是給你留了很多錢嗎?」「都在他那里,我不敢跟他要,怕他有所察覺。」「我有些錢,你要用我拿給你。」
「不用,這些夠了,謝謝你!」夏青衣真誠地說。「如果沒有你的幫忙,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盡說傻話,我們是好朋友,我不幫你誰幫你。」「總之,謝謝你。」夏青衣緊緊地擁抱一下林瀟,這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先預付半年的房租,你幫我想想辦法……好,謝謝你,我會把房租匯給你,房間鑰匙後天我會派人去拿。對,我叫王艷。」掛斷電話,她又撥了另一個號碼。
「你好,阿姨,我是王艷,麻煩你後天到旺角房地產公司找謝先生拿鑰匙……
對,地址在青巒街12號2樓中間那一間……然後你再幫我買些東西……一定都要買,錢我已經匯給家政公司了,你去拿就行,鑰匙你先收著,我需要時會給你打電話。」
扔下電話,她狠狠地將顫抖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也渾然不覺,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計畫一步一步進行,她現在只需要等待合適的時機。
時機一到,她就要離開這里,離開他。
八月十八日,陰歷七月十五。
一種被注視的感覺讓夏青衣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看到歐陽志剛穿著整齊的淺灰色亞麻西裝坐在她的床邊。
「醒了?」他笑了笑迅速掩藏眼中的情緒。
罷睡醒的夏青衣嬌艷的臉上有一抹粉嘟嘟的色彩,像甜美多汁的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幾點了?」她掙扎著坐起,慵懶地問。他很喜歡在她睡覺時用一種復雜的眼神打量她,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
「八點多了。」扶了她一把,他吻了吻她粉女敕的臉頰,光滑細膩得像嬰兒。
「你怎麼還不去上班?」她掀開被準備下床。
「我今天去香港。」他從床邊站起,走到窗前,拉開窗簾。
「甚麼時候回來?」下床的動作僵了僵。
「下周。」他從窗邊轉頭看她,入室的陽光照在身後,看不清表情。「你——會想我嗎?」
夏青衣沒有像以前一樣送給他兩個白眼,而是站在床邊靜靜地瞅著他。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她——會想他嗎?想到就要離開他,她緊張,期盼,還有一絲絲不舍,她無法解釋為甚麼會有不舍的感覺!也解釋不清楚,這份感覺就那麼自然而然的存在于她的心里,和緊張,期盼相交融。
怔仲間,她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等我回來!」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呆了呆,然後手就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緩緩爬上他的背,呼吸著他干淨的皂香,她的鼻梁一酸,眼楮泛上淡淡的水汽「你多保重!」推開他,她轉身進了衛生間。
她不能給他承諾,因為就在今晚,她——要離開他。
送走歐陽志剛後,她打電話給林瀟。「今晚十點以前,你把腳踏車藏到上次我們看過的地方。」
「今晚行動?」
「是,今天晚上!千萬別忘了十點前送去,用樹枝蓋一下.別讓人發現了。」夏青衣不放心地叮嚀。「還有,太晚了,別一個人來,找個人陪你。」「秦明揚會陪我去的。」
「他——可靠嗎?」夏青衣遲疑地問。
「放心,絕對沒問題。」電話那頭,她仿佛能听到林瀟拍胸脯的聲音。
林瀟,她最好的朋友,這一年多以來,陪著她走過了許多風風雨雨,安慰她,鼓勵她,幫她計畫一切。她們還會有見面的一天嗎?「謝謝你!林瀟。」她輕輕吸下鼻子。
幾秒沉默之後,輕輕的聲音從話筒傳來。「你要小心,方便的時候給我一通電話。」聲音似已哽咽。
幣斷電話,她抹掉凝在眼角的淚,緊張的情緒讓她的神經變得有些脆弱,她咬咬唇穩定自己的情緒,又換了張手機卡。
「阿姨,我是王艷,今天麻煩你把鑰匙送給我……不,不,我現在在外面,你把鑰匙放到擦腳墊下面就行……對,待會兒你就去……好的,謝謝,再見。」扔下電話,她從櫃子里拿出了一個包,把手提電腦,證件和一大包現金裝了進去。
忙完這一切,她倒在床上合上眼楮休息,她要養足精神,今晚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陰歷七月十五,俗稱鬼節,一年中陰氣最重的一天。
活著的人習慣在這一天為死去的人燒些冥紙以慰相思。
一定是姨媽在冥冥中幫她,今晚老王也請了假,別墅里只有她,吳嫂和負責安全的阿剛。
晚上十點鐘,夏青衣跟吳嫂要了一個不銹鋼盆,拿著一疊紙錢進了姨媽的房問。
「秀,你要燒金紙在院子里燒吧!在屋里不安全。」吳嫂勸她。
「不,我想在姨媽房里燒,我會小心的。」她垂下眼簾掩住眼中的神采。
吳嫂惴惴不安的離開了。
看了看安裝在天花上的煙霧探測器,夏青衣把盆放在了陽台上。
點上火,她一張張燒起來。
「吳嫂和阿剛坐在院子里,邊聊著天,眼神邊不安地往她這邊瞟。」
橘紅色的火焰在盆里歡快地跳躍,她的手因緊張而微微顫抖,心也隨著火焰瘋狂地跳動,她彷佛能听到心髒撞擊胸膛時發出的強烈的撞擊聲。
吳嫂不知和阿剛說了甚麼,兩人離開院子,走進車庫。
太好了!夏青衣趕緊把火盆往屋里挪了挪,抓起窗簾,點燃了它。
火焰順著垂落地上的窗簾蔓延,見到風後火燒得更旺,不一會兒整個窗台已是通紅一片。
「失火了!救火呀!」夏青衣放聲大喊。
听到喊聲,吳嫂和阿剛迅速沖上樓,看到正瘋狂蔓延的火勢,吳嫂白著臉撥打119,阿剛抓起床罩試圖撲壓火苗。
夏青衣悄悄退到門邊,拿起放在門邊的背包飛快地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