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情拿鶴 第15頁

第5章(1)

快點滾快點滾……

快點快點滾滾滾……

皺眉頭瞪眼楮,堪比廟里張牙舞爪的鎮鬼天王,站在長秀身邊的人口中念念有詞,而且——不是什麼好詞!

「你念什麼?」盯著馬車邊的男女,長秀問的是曲拿鶴,且能做到目——不斜視。如果他斜視,難保不會為拿鶴手中絞得不成形的帽子悲哀。

這小子在質孫宴上就不對勁,老是跟在他身後欲言又止,卻沒听他問個什麼出來。特別是,他不僅吃遍全場,盯著木默的眼神仿佛是看一盤多麼珍美的食物……真是個土包子。

暗暗啐一口,長秀向右跨出一步,省得听那和尚念經的嗡嗡聲。

快滾快滾快點滾……

不理長秀,念經的人緊了緊拳,盯著下車的華服男子,開始跺腳,「他怎麼還不走,木默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她要休息了嘛。」

有些事沒問清楚,所以他可以壓下心里莫名其妙的沖動,壓壓壓,壓得他現在想跳腳想打人想發發積縮于心尖的一股怒氣。

那個該死的木玉昔,他竟然敢……竟然狠心到如此地步。

「他到底什麼時候滾蛋。」忍不住了,他實在忍不住了,木默距人千里的表情那麼明顯,那只豬王爺到底懂不懂啊。正要沖過去,一柄長刀橫在他鼻尖。

「小姐沒生氣,輪不到你出面。」長秀沒好氣地瞟他。

一丈處,木玉昔繞過馬頭,想抬手扶住木默,木默微驚,袖尾輕拂,迅速轉身走出兩步,不讓他站在自己身後。

「多謝王爺抬愛,木默要休息,王爺也累了,請回。」秀眉半斂,紅唇吐香,秀麗女子一身華服羅紗,珠玉如簾,飛垂頰畔,頰上兩抹健康的紅潤。很柔婉,但,唇邊無笑。

「木默,你還是要住在郊外嗎?也好……這兒湖光水榭,對你的身子也好。」略顯尷尬地收回手,木玉昔眼中一黯。是他的錯,都是他的錯啊。

「這兒是不錯。」走了兩步,抬頭對上瞪如銅鐘的大眼,她訝訝一怔,勾起一抹淡笑。他在瞪什麼,她瞧他在質孫宴上吃得蠻開心的呀。

笑聲很輕,而木玉昔听到了,他微喜,走上一步,「你……真的不回王府嗎?你的院子,我命下人天天打掃,里面的東西原封不動。在城外住終究不是……」

話沒說完已遭人打斷︰「王爺,木默在這兒住挺好,不勞王爺費心。」

「對,不勞那家伙費心,快滾!」有人小聲咕噥,仗著人遠听不到。

「木默……」木玉昔突然一把拉住佳人袖袍,但沒讓他有太多機會,木默飛快旋身,下意識擺出防備姿態。

「王爺,木默要休息了。」

「你……你還在恨我。」

「恨?」听到一個多麼有趣的詞啊,她笑了笑,「怎麼敢?木默怎麼敢呢,王爺。我今天隨王爺參加質孫宴,得幸讓王爺送回家,得到王爺的關心愛護,木默怎會恨王爺呢。」

「你……你以前不怕我的。」

「哼!」唇笑眼未笑,她嗤了聲,「王爺,我既然能再一次面對你,站在這兒與你說話,就表示我不怕你,沒有故意躲開你。」眼前是她愛的王爺嗎?為何……心頭竟只有淡淡的波紋。

恨他嗎?

不,她只是……放不開,若非拿鶴一語驚醒,她只怕仍不想去面對他,面對這個她愛了多少年的王爺啊。

「……你明理許多。」木玉昔感慨。

「這還多勞王爺教導有、方。」最後兩字隱隱有些咬牙。

「……」木玉昔嘴辮微掀,似一言難盡,他嘆口氣,掃了眼門邊等候的兩人,見其中一人目露憎意,皺眉道︰「他又是你在哪兒撿的?」

誰?側首,她竟有些莞爾。

那人,竟把帽子擰成麻繩,臉上也沒有常見的月牙笑,是吃得不盡興所以不高興嗎,滿臉委屈?難道……皇宮的美食都不夠他吃。

搖頭微笑,秀目在粗獷的臉上梭巡而過,見他微有怔態,卻不想知道什麼讓他這個王爺發怔,「他是我的朋友。多謝王爺許木默帶他參宴。」

「我若不答應,你……還會去嗎?」木玉昔問得略有遲疑。清晨見這小子,年紀輕輕,想他必定只為見見世面。如今見木默臉上泛笑,而那笑竟不是因他而起,心中隱隱升起惱意。他此時想必不介意下人知道自己的惱意,故全然露在臉上。

木默淡淡看他,眸光未做太多流連,反問︰「王爺以為呢?」

懶得顧及他會如何回答,她轉身往大門走來。行了數步,她腳下有些遲疑,似想回頭,但終究忍下來,對長秀道︰「長秀,送客。」

「是。」長秀走到馬車邊,抱拳對木昔玉道了聲「請」。

「木默,本王要納你為……」

「王爺!」猛地轉身,裙袍旋出美麗的波紋,緩緩憩息在她腳邊,明眸大眼閃過一絲難堪,「有些話,請……王爺想清楚再說。」

紅唇咬出一排牙印,她不再停留,越過下人沖入院內。

「等我等我!」丟開帽子,皺了半天眉頭的人忙不迭地追著絳羅裙而去,哪管他什麼狗屁王爺。

木玉昔見他粗魯無禮,粗獷的臉龐閃過一抹暗惱,他睨了長秀一眼,「好好照顧她。」

「我會。」長秀點頭,用的……不是敬語。

「木默,別跑那麼快。哇,你頂著這麼高的木樁子還能跑得那麼快,我早就想問你,腦袋累不累……咦咦,停下來啦,不跑啦!」

「你胡說什麼?」雙頰微紅的女子回首嗔視。方才千絲萬縷的難受似吹散不少。

「你的……唔,好像是咕咕冠吧,蒙古人都喜歡在頭上頂木樁子嗎?」隨著她放緩步子,曲拿鶴狠狠揉了揉臉,將皺到僵硬的肌肉揉舒開,復而揚起笑。

「……是罟罟冠。」咕咕冠?他喚老母雞呢。

繞著湖池緩行,他低頭小心瞧她,想了想,突兀道︰「王爺有什麼好?」

很驚訝他會這麼問,心不在焉盯著袖尾,她沒多想,只道︰「大權在握,呼風喚雨,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錦衣玉食良田萬頃,有什麼不好。」

心中暗暗比較,他搖頭,「那……做王妃有什麼好?」

「……誰準你這麼問?」飄散的眸倏然一凝,她語氣犀利起來。

他縮了縮肩,小聲道︰「我想問。」

眼神慢慢聚冷,突然,煩悶自心頭升起,一把拉下頭上的罟罟冠,隨手往湖中扔去,她低叫︰「吃你的玩你的,你愛住多久都行,少來煩我。」

一掌拍向湖欄石獸,她拂袖而去。未行三步,耳畔竟傳來他急切的聲音︰「痛不痛?」

衣袖被人拉起,手竟被他捉在大掌中翻來復去。

「你……放手。」頰上生韻,她暗暗咬牙。這人難道沒男女之別,莫怪被人追在身後叫姑爺,是他活該。

「痛不痛?」見她掌心微紅,掌中肌膚滑如凝脂,他心頭微跳,下意識反手捏緊,而後才覺得此舉不當,緩緩放開,眼中竟有依依不舍之意。

「痛什麼?曲拿鶴,你好大膽。」畢竟成長于皇族,生氣後,眉宇間隱隱閃出傲氣。

他不以為意,反倒探身瞧了瞧在湖面打轉的罟罟冠,笑道︰「木默,還好你扔了那東西,我以為你要頂到晚上去呢。」

「……」

「你戴這種帽子不好看,我喜歡……你辮兒後墜著珠玉的樣子。」

「……」

「其實,當王妃有什麼好,你想想,王爺肯定和皇上一樣,百來個妃子是一定的,你若做了王妃,豈不要和許多女人一起分一個王爺?吶,就像一塊餅,你一人吃正好能填飽肚子,若是十個人和你分,你就只能吃餅兒皮了。」對著湖水說了一通,他轉身,才發現被人狠狠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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