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看清霍紹青的長相後,她微微一愣。
雖然不可能,但她總覺得她在哪里見過這個人,而且十分確定。
霍紹青瞄了她一眼,溫和地對珂珂道︰「在下霍紹青。」
小南聞言,一臉震驚,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結巴地在珂珂耳邊碎語。「心兒姑娘,是、是姑爺。」
心兒瞪了她一眼,「小聲」地指正。「什麼姑爺,大姑娘都還沒出閣呢!」
「所以這位姑娘真的是金府大干金?」霍紹青凝視這位「金心兒」,努力想從她身上找出一絲與眾不同的氣質。
但很可惜的,或該說如他所料的!
一丁點也無。
「是……」珂珂顫聲回應,不敢抬頭直視這個人。
她伸出兩指,偷偷緊掐自個兒的大腿以維持冷靜,免得自己在下一刻便昏厭過去。
嗚,她巴不得有支釘子把自己釘在原地,以免自己落荒而逃。
嗚,心兒姑娘真是太可憐了,竟然要嫁給一個這麼可怕的男人,老爺是腦袋不清楚了嗎?怎麼忍心把自己的寶貝閨女往猛獸嘴里送?
心兒面帶憂慮地瞄了珂珂一眼,又轉向霍紹青。「霍大人,真是對不住,我們小姐今兒個身體不適,必須早些回去。」
「見過大夫了嗎?」目光依舊停留在珂珂身上。
珂珂擺擺手。「這、這點小毛病,不用了。」
霍紹青眉擰了起來,不帶任何情緒地沉聲道︰「這怎麼行……」
「是呀、是呀,霍大人,您也勸勸咱們大姑娘吧,奴婢說了好多次啦,姑娘就是不願意見大夫,也不願意吃藥。」小南在一旁幫腔。
她說的可是句句屬實,她們的心兒姑娘雖不常生病,可每每受了風寒、有些咳嗽、頭疼什麼的,總是不願意看大夫、不願意吃藥,總說什麼「這點小毛病,兩天就好了」的話來堵她們。
唉,這般任性的大姑娘,讓她們也跟著頭疼呀!
每每遇上大姑娘生病,她們總是心驚膽顫,老爺要是問罪下來,怪她們伺候不周,該怎生是好。
霍紹青唇際有著難以猜透的微笑,將目光從「金大姑娘」轉向金心兒。
「霍某方才在一旁看了一會兒,覺得金府的丫頭實在是精明得很,想必這點小事難不倒兩位吧?」
怎麼?這兩個丫頭方才不是還在主子耳邊說要請月老幫忙,別讓霍、金兩家的好事成真嗎?為何這下子轉向他,便滿臉恭敬奉承,活像是同姑爺說話一般?
這樣的行徑,能說她們是見風轉舵嗎?
「霍大人謬贊了,奴婢哪有這般好。」金心兒掩嘴笑著。
她怎會看不出霍紹青的諷刺。哼,這人還真是有夠小心眼,被說個兩句就這般氣呼呼的,抓住機會就要在口頭上逞能。
哎,他可是男子漢大丈夫耶,瞧他這般人高馬大,又是個大將軍,怎麼可以跟她一介平民百姓、柔弱的小女子計較?
她口是心非!
不知為何,霍紹青就是有這種感覺,眼前這有著好听嗓音的丫鬢,嘴里雖說著柔順的話,可心里頭卻不是如此想。
那語氣泛著酸,而且像是不怕被他知道似的。
他甚至質疑這丫頭待會兒就要給他幾個白眼瞧了。
這算是「狗仗人勢」嗎?還是她本來就是個刁鑽的丫頭、早巳爬到她們家小姐頭上?。
下人欺侮主子,這也不是沒有的事。
他應該感到不悅的,但眼前這沒分沒寸的小丫頭,卻只讓他想目不轉楮盯著她瞧。這讓他感到意外,卻不以為忤。
霍紹青又是一笑,始終維持著有禮的態度,決定放人。「金姑娘玉體微恙,還是早早回去歇著比較好,霍某這就不叨擾了。」
「哪、哪兒的話……」珂珂雖這樣說著,卻感動得眼淚都快要跌出眼眶了。
這個恐怖的霍將車要放人了耶!太、太好了!
霍紹青又同「金心兒」客套了幾句,才與段榮相偕離去。
在轉身之際,他已將那位金姑娘的模樣忘得一干二淨,倒是另一張白淨臉蛋、明亮慧黠的眼楮,已攻佔了他腦中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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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有蹊蹺。」
經過一日,像是對廣延寺中所發生的事一點感覺也沒有的霍紹青,終于在晚膳過後開口了。
「嗯?」段榮一手持盤,一手拿著小廝剛從外頭買回來的栗糕,津津有味地品嘗著。抬眼,一臉不明白地應道。
「那主僕三人不太對勁。」
「紹青,你這樣就不對了。」段榮將那糕塞入嘴里,抹了抹唇際的碎層,慢條斯理地瞄了他一眼,搖搖頭。「這事兒明擺著,那位你瞧不上眼的姑娘就是令堂中意的媳婦兒。你身為大宋的將軍,應該要踏實一點,別去相信那些不切實際的事情存在的可能性。」
他不是沒有相同的想法,只是故意逗弄霍紹青,拐個彎逼他說出心里話。
霍紹青白了他一眼,覺得他唇邊的那抹笑礙眼得很,難得的解釋道︰「我不是說這個……」
「怎麼,你難道不是在想著那個跋扈的丫頭?」段榮呵呵笑著,覺得此刻霍紹青那陰騺的臉實在有趣得緊。
他個人倒是覺得金姑娘頗清秀可愛的,誰知道紹青會挑剔至此,像是金姑娘一無可取,完全比不上她身邊的丫頭似的。
霍紹青沉默不語。
一整天,每想起這件事,他總覺得那主僕三人很是古怪。
金大姑娘的模樣看起來膽小畏縮,卻敢在月老前說出一串詆毀他的話,甚至放任身旁的丫頭無禮。
是因為她自個兒也被丫頭欺負嗎?
但若這樣猜測,似乎也說不過去,她身旁的兩個丫頭雖然態度有些囂張跋扈,可卻也能感受得出非常忠心護主。
尤其是那個有雙大眼的嬌小蚌兒丫頭,像是巴不得把自家姑娘藏到身後,將他趕走似的。
那丫頭對他敵意甚深,不知是對這樁婚事不滿意,還是……
但她區區一個丫頭,憑什麼干涉主子的事兒?
難道一切都是因為金大姑娘對他不滿,連帶著下頭的丫鬟也跟著對他「張牙舞爪」起來?
再怎麼想,他總覺得其中似乎不尋常,不管他怎麼想,總是有個環節說不通。
「說實在的,那個丫頭……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段榮仔細注視著霍紹青的神情,刻意說道。
他就偏要從霍紹青嘴里逼問出什麼才甘心!
霍紹青依舊不語,這樣讓他掛心的女人這倒是頭一次遇上。
到底為什麼她會這樣糾纏著他的心魂?每想起那雙放肆的眼眸,他便覺得自個兒越陷越深,深到他已經很難維持他一貫沉穩的態度。
這不合理。
這樣的魂牽夢縈、這樣思念不息的對象,不應該是個頭一次見到的人、不應只是個母親相中的姑娘身旁的丫鬟。
這樣的身分落差與懸殊,讓他不禁質疑起自己的眼光。
為什麼母親看上的是千金小姐,他看上的卻是個丫鬟呢?
但若說她和他是「頭一次見到」,又似乎說不通,他一直覺得她眼熟得緊,卻又不知他到底是在哪里看過她。
這陣子他似乎一直夢到同一個人。
是了,他一直夢到的似乎就是她。
會有這樣巧的事嗎?還是他硬是將這兩個人湊在一塊,來證明她對他而言,真是意義匪淺?
「那金開來的三個女兒都頗為獨特,據說大姑娘喜歡清靜,並未同父母住在一起,雖然對外聲稱是與姑母同住,可似乎不是這麼一回事。」
段榮整日清閑,不像霍紹青忙得焦頭爛額,所以才好心幫他打探金府的事情,為了這事,他還使了點銀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