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爺別生氣!咱們也听說了,好像有個叫葉晨沙的魔頭,他比怪物還凶!」頭戴粉色珍珠的紅衣美人趕緊上前安慰。
「听說他建了個淺葉組,好像專做殺人的事。爺你是知道的,人類壽命短,卻總愛在那兒胡鬧,別和那男人一般見識。」白衣美人加入安撫。
「是呀是呀,我也听那些下人說了,這一帶的人只要听到淺葉組或淺葉令什麼的,個個嚇得魂飛魄散。」藍衣美人補上一句。
「淺葉組?」男人享受著軟玉溫香,面色仍有抽搐。
「可能就是葉晨沙姓葉,所以就叫什麼淺葉組啦,人類就是這麼奇怪的,爺你……」
「不對!」帶著怒氣的嬌喝打斷紅衣美人的安撫。
「什麼不對?」眾人齊齊看向叉腰的綠衫女子。
「淺葉……淺葉是我的名字,不是因為他姓葉。」葉晨沙姓葉關她們什麼事,六百年前她就叫淺葉了,這些花妖會不會說話啊,還是被男人養在院子里變笨了。
「你叫淺葉?」眾美人不信,男人則勾起唇,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看什麼?」放下叉在腰間的手,淺葉回瞪。呵,常看到葉晨沙瞪人,她學學也無妨。
「那人似乎……很愛你呀?」金冠在太陽下搖了搖,男人眼中升起濃烈的興趣。越是他人喜愛的東西,他就越想弄到手。
愛她?淺葉本就瞪圓的眼瞪得更大。
哪里愛她?困她在低幽的草谷,讓她的名字染上血腥,這叫愛她?她喜歡看書,他就找來成堆的書壓她;她喜歡在地上睡覺,他卻強行摟她睡在床上;她一天只吃一餐,他硬是將她喂三頓;她想一人清靜,他卻總能在此刻纏著她;她喜歡與麻雀說話,他就命人捉了谷里所有的麻雀下酒……這叫愛她?
可,他的確很寵她。為了讓她不被胡子扎到,他的臉上永遠光滑;為了她一時的興致所來,他會花整天的時間陪她玩泥巴;為了不讓她受傷,他願意用身體擋住刺來的劍,寧願自己滿身鮮血也不要沾在她身上。但他永遠只會適度地滿足她的好奇,卻從不放縱。
他只是寵她,進而有點喜愛她吧,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男人絕對不會有過剩的情感。他會愛她?很愛她?
不!淺葉搖頭。
「美人兒似乎不信?」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妨,本尊最喜歡他人的心愛之物。你,本尊要定了。」
他可是愛極了這位美姑娘,美貌在其次,她淡然縹緲的神情倒相當吸引他。當日在茶樓見著便心癢,可總見著那白袍男人跟在身側,今日趁有人引開白袍男人,他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躲開他意欲撫上臉的手,淺葉攏了攏袖,記得自己正要離開這兒。
「不好了、不好了,爺——」淒厲的叫聲自回廊傳來,隨著尖叫,一人連爬帶滾地跑了過來。
「什麼事?」男人眯眼。
「那個……那個……」僕人臉上全是灰,神色慌亂,「那個男人說……」
「說什麼?」廊外又傳來數聲尖叫,均是叫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你死定了!」一道灰影被人踢進院子,廊門外飄進一句清朗冷冽的招呼。
第7章(1)
一場鱉異的廝殺,展現在精美庭院內。
淺葉被那群美人拉著躲在假山後,眼睜睜地看著葉晨沙夾著凌厲的殺氣襲向金冠男人。院中其他僕從早已被滿身殺氣的男人嚇到,哪還有膽觀戰。
廊門口,兩條人影靜靜地看著。廊外滿地哀號,正是他們的杰作。紫衣男子眸中露著凶狠,灰衣男子卻滿臉趣味。
被拉到假山後的淺葉看到兩人,不覺奇怪。那人怎會出現在這兒?莊舟跟著葉晨沙不稀奇,那跳舞書生怎會也來了?真是奇怪,才不過一會兒工夫,這些人全集在金冠男人的院子里了?她猜疑了一陣,但不及深想,眼光已被輕喝打斗的兩人引去。
就見得兩道人影在院中交錯躍起,人影的每次交錯,葉晨沙的白袍上便會多出一條血跡,而男人的臉則更添幾分猙獰。數十次的交峰後,葉晨沙突然直接重擊,一腳踢傷那男人的鼻梁。
「你好大膽!」狂怒聲起,男人以手拭了拭唇角,見到自己的血後獰聲大叫,「我要殺了你!」怒吼聲自空氣中流入耳內,竟能感到庭院的微微顫抖。
「這正是我要說的。」邪佞的眼不為吼聲所動,葉晨沙眼角瞟向假山,沖凝眉探頭的小臉一笑,完全不把叫罵的人放在眼里。
山後的小臉呆了呆,移開眼。
看到兩人眉目交纏,男人突然揚起怪異的狂笑,輕柔地舌忝了舌忝唇邊的血絲,用極慢的速度陰沉沉地道︰「你會為今天讓本尊流血而後悔的。」
「是嗎?」以眼角瞟他,葉晨沙連眉毛都是不屑。
「哼哼,你們應該慶幸,慶幸能見到本尊真實的樣子。」
陰沉的笑隱去,淡紫色的霧突然出現,慢慢縈繞在男人周身,勾出異于人類的朦朧形體。待紫霧凝結成形,男人……不,原本金冠玉面的男人已退去人身,現出獸形。
紫鱗披身,其間金紋交錯,尾短無毛,無犄多須,四肢與頸間生長的鬃毛蓬松似火焰,宛如騰雲破空。狂傲,藐視一切——這,是什麼東西?淺葉瞪圓大眼,稀奇地盯著院中出現的怪獸。以她六百歲的妖齡居然沒見過此等獸類,今日真是開了眼界!
葉晨沙眯了眯眼,不急著廝殺,反倒負起手來上下打量,「又是什麼東西啊?」他不會在幾年前殺了這家伙的爹娘妻兒,這家伙也是來尋仇的吧?唉,煩吶!
「睚眥。」盯著紫金獸,廊口的施舞文,人稱「厭武書生」的施大吐出兩字,眼中是驚奇,也是明了。
「牙齒?」葉晨沙皺眉。
「不,是睚眥。」施大看了他一眼,再轉向噴著熱氣的紫金獸,緩緩道,「太古有龍,自產九卵,卻無一似它。故龍生九子不成龍,全成了怪。」見紫金獸瞪他,施大一笑,「九子出殼後,太古神龍以它們迎風發出的嘯聲為名,分別為狴犴、龜趺、螭吻、椒圖、囚牛、蒲牢、饕餮、狻猊、睚眥。時至今日,這些聖獸被人類神化,將其分別刻在橋梁廟頂上供奉。而被刻在刀柄劍鞘上,喚為龍吞口的,正是睚眥。」
龍吞口?
「正好。」老是跳來跳去,他也累了,早該換點新鮮的玩玩。估量著對方的實力,葉晨沙眯起眼,右掌曲成鷹爪樣履在自己心口上。眾人听他輕念著︰「疊相,天一,魁下,鉤盤!納!」
「叮!」宛如水滴落入湖面的聲音自他胸口傳來,形成一圈圈漣漪泛開,清晰傳入眾人耳中。
又是什麼古怪?看過剛才的驚奇,眾人腦中早是一片空白,也不怕再多堆一份驚奇進去。所以,當他們看到葉晨沙的黑發慢慢飄起,猶如跳舞的黑蛇般,也只是張了張嘴用來配合瞪大的眼。
淺葉听著他胸口傳來的輕響,心中一動。
突然,一陣輕幽清冷的笑滑出,一聲一聲打在人的心口上,挑起眾人的戰栗。
除了發絲散亂,葉晨沙的外表沒什麼變化,無奈上挑的眼角冷森噬血,一時間邪氣殺氣煞氣陰氣寒氣……周身全是恐怖之氣。
莊舟看著雖說驚疑,卻知不方便多問;施大的臉上已沒了趣味。
伸了伸筋骨,葉晨沙沖紫金獸勾勾手指。狂妄的神情激怒了睚眥,抓起一陣塵土,巨大的獸身直直地沖向他。葉晨沙不退反進,兩眼熠熠生輝。看他的模樣哪里像在與野獸打斗,分明是挑戰著新鮮與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