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溫柔 第10頁

「你知道?」女人眼楮亮了亮,想到林寧是孫仲愚的秘書,孫仲愚如果有意隱瞞,這個秘書每天跟在他旁邊,可能會知道些什麼,「他叫聶修,聶修。」

「若紫!」旁邊孫仲愚叫那女人的名字,想阻止卻已來不及,完了,他想,林寧這女人一定會說出聶修在什麼地方。

林寧卻愣在那里,她是想過那女人嘴里的「阿修」可能是聶修,可是她不知道當她真的說出聶修那個名字時,卻還是驚呆在那邊,為什麼?為什麼是聶修?剛才孫仲愚是不是說過聶修是那女人的未婚夫?是那個聶修嗎?她心里想的那個聶修,和她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聶修?不,不會是他,他只是個清潔工,而那女人是一身名牌的大小姐,不,一定不是他,他不可能有這樣的未婚妻。

「我搞錯了呢。」她忽然笑,然後有些驚惶失措地拿著托盤往外走。

「不是嗎?」被叫作若紫的女人頗為失望地看她離開,轉頭又看孫仲愚,他也正看著門的方向,臉上連笑容也沒有了。

心情莫名低落,下了班,林寧踱出公司大廳,孫仲愚意外地沒有讓她加班,但還是比正常的下班時間晚了很多。公司里,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她回身看空蕩蕩的大廳,心里想著今天聶修做的是下午檔的清潔工作,他應該早已經下班了。「這樣我們又可以在同一個公司上班了」,她忽然想起這句話,是啊又可以在同一個公司了,如果還可以同時下班那該多好,她想,又馬上笑笑,覺得自己太異想天開了。

出了律師樓,失去室內暖氣的保護覺得異常寒冷,裹緊外衣,她深吸一口氣,向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夜色有些迷蒙,霓虹點點包圍在暖色的光暈中,周圍人來人往,腳步急促,今晚會下雨吧?她想起今天的天氣預報好像說過晚上有大雨,正想著一滴水滴在她的鼻尖,她抬頭,便有很多點同樣大的水滴落下來,是下雨了。

人們抱頭鼠竄,急著找地方躲雨,她也急忙躲進旁邊的面包店,心想這回沒辦法回家了,因為沒帶傘。

吧燥的地面很快被雨淋濕,坑坑窪窪處還積起了大大小小的水窪,汽車駛過濺起無數水花。她看著水花,想起以前下雨都是宣姐來給她送傘,因為自己從來都不會記得要帶雨傘,後來宣姐搬走,有幾次下雨,她只能坐出租車回家,叫不到車便干脆買地攤上十塊錢一把的傘,所以至今家里已有好幾把這樣的傘。看來今天也得買傘回家了,她轉頭四顧,看是否有那些只有在雨天才會出現的賣傘小販。

沒有,可能是下班太晚,連小販也已回家了,輕嘆口氣,再看駛過的出租車,沒有空車,看來只有再等了。她認命地轉身,看到櫥窗里琳瑯滿目的各式蛋糕,忽然食指大動。

「想吃嗎?我請。」身後有人說。

她一驚,轉頭。

聶修撐著傘站在雨中。

雨聲忽然听不到,只看到他一身黑色風衣,臉色蒼白卻帶著溫暖的笑。

「聶修?」她走前一步,忘了前面的階梯。

「小心。」他伸手扶住她。

屬于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她腦中空白了一下,人已在他懷中,一方雨傘之下。

「我、我……」她語無倫次。

「你走路總是這麼不小心嗎?」他卻在笑。

她身體迅速彈開,縮回面包店窄小的屋檐下,看著他,「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送傘,我找你好久了。」聲音與雨聲和在一起,溫柔得讓人心醉。

她卻張大嘴,像個傻瓜,「送傘?」

「難道你想淋雨回家?」

「我——」看到他手里還有另一把傘,她總算明白,覺得有股暖流自心間涌上來,輕聲說道,「我沒想到你會幫我送傘。」

「我會是這麼差的室友嗎?」他走上一步,合傘,與她同樣站在屋檐下,「走吧。」說著,推門走進面包店。

「干什麼?」她跟在他身後。

「請你吃面包。」面包店里是溫暖而充滿甜香的世界,聶修要一杯咖啡,林寧則是一塊海綿蛋糕和女乃茶。

「我以為女孩子都喜歡吃巧克力或是女乃油口味的蛋糕。」他看著她面前那塊平常不過的海綿蛋糕。

她卻在蛋糕上大大地咬一口然後喝了口女乃茶一副陶醉樣。

「知道嗎?我爸爸以前就是做海綿蛋糕的。」她嘴里含糊不清地說,「以前還住在A區的時候,我爸爸在樓下開了家面包店,做的海綿蛋糕在A區是最有名的,甚至還有其他地方的人特意遠道趕來買,面包店是我爸爸的驕傲,他總是嚷著要把它傳給我,而我當時卻只知道一口海綿蛋糕,一口女乃茶。」

聶修喝了口咖啡,看她眼里閃動的光輝,沒有說話。

「我一直都不知道面包店在爸爸心中有多重要,直到A區後來被強迫拆遷了,我記得面包店被拆掉的那天下著雨,我們一家三口站在雨中,眼睜睜地看著面包店在我們面前轟然倒下。爸爸那一天哭了,因為他的面包店沒有了,他的驕傲也跟著沒有了。我也在那一天知道面包店在我們一家人心中的重要。」

「那後來呢?」聶修一口喝盡咖啡,嘗著嘴里的苦澀。

「後來,後來我父母搬回了鄉下,我到這個城市來上班。」聲音忽然放低,她低頭看前面的女乃茶,有薄薄的霧氣散開。

「你父親沒有想過再去開個面包店?」

「他、他去世了。」一滴眼淚掉進女乃茶里。

周圍一下子靜下來,只有面包店里淡淡的音樂聲。

別哭,寶貝,不要哭

一切都是我的錯誤

是我讓你哭

卻不能給你幸福

有個男人的聲音在輕輕地唱,反反復復。

「對不起。」聶修听到自己用很輕的聲音在說,他拿出手帕,遞到林寧面前。

林寧沒有接,用衣袖胡亂地擦臉上的淚,卻怎麼也擦不完,直到臉上被粗糙的衣袖擦得通紅。

「別這樣!」聶修隔著桌子抓住她的手,然後,在她又有眼淚滾下來時,想也不想地抬手替她擦去,動作無盡溫柔。

林寧怔怔地望著他,看他嘴唇緊緊抿著,臉色蒼白得嚇人,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哭,宣姐面前,汪甜面前,她總能忍住淚,而在他面前,一切都會失控。不只是現在,就連那天的事故後,她竟然還在他懷里哭泣,這樣很丟臉,難道自己不知道嗎?

「我、我……」她垂下臉,「我很丟臉,總是哭。」

聶修搖頭,卻只是搖頭。

沉默自兩人之間散開,兩人相對不言,很久,林寧忽然又笑起來。

聶修抬起頭,看她略帶尷尬的笑容。

「你知道嗎,聶修?我今天遇到了很有趣的事。」她不談剛才的話題。

「是什麼?」聶修很配合地說道。

「今天有人到孫仲愚辦公室,問他要未婚夫。」

「哦?」

「是個很美麗的女人,穿著貴死人的名牌,她一看見孫仲愚就問他,她的未婚夫來過沒有?但有趣的不在這里,你知道她的未婚夫叫什麼名字嗎?」

「……」

「叫聶修,也叫聶修耶!」她的樣子好像在說著什麼很好笑的事情,夸張得讓人感覺不自然,「跟你的名字一樣,可又怎麼可能會是你呢?」

「如果是呢?那個聶修就是我呢?」聶修臉上沒有笑容,認真地看著她。

夸張的表情僵在臉上,她看著他的認真,卻又馬上笑起來,「你不可能是他,你只是個清潔工,怎麼會是這樣一個大小姐的未婚夫,你不要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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