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一副懵然無知的表情。其實心中已經明白金順兒指的是什麼,不就是學其他人對宮奴的薪水加以「抽成」嗎?更狠一點的,就直接私吞了事,反正也不會有人多事地幫她們申冤。
金順兒仰頭笑了好一會,自然不會笨到將話挑明說。以一種快意而殘忍的目光看金寶生,輕哼道︰
「有些事是不用人教的,你笨了十一年,我等著看你會一直笨下去,還是終于能夠為了讓自己日于好過一點,而願意變得……聰明。」收回目光時,冷然的眼淡淡瞥過那三個縮在角落簌簌發抖的宮奴,冷笑一聲,這才轉身離去。
小劇場之宿命
某年某月初識沒多久的某夏日,陽光很熱情,空氣很凝滯,風不吹、草不動,走在大街上,連人都要像冰棒一樣地融化。
「你相信宿命嗎?」金寶生「刷」地展開折扇,拼命扇涼,一邊找趙男主閑話好散熱。這個男人有一顆冰封的心,夏天用正好。
「不相信。」回答淡淡地、涼涼地,帶著點嗤之以鼻。
「為什麼不信?我倒覺得一個人不管投胎幾次,他的人生其實都會走得大同小異。」
「無稽之談。」趙男主手邊的工作做到一個段落,原本打算休息一下,施舍一點時間給這個不請自來的家伙嗑嗑牙,但由于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于是又抽出一本帳冊,開始核對了起來,只分出兩分精神應付她。
既然趕不走她,又無法真正做到不見她,就只好應付她了。
「我這是有根據的!」金寶生走到書桌前,正對著他,一本正經地道。
不過她這樣正經的神色卻沒有得到趙男主多少重視——監于此人常常一本正經地說出徹底不正經的話,趙男主對她能說出正常而富意義的話,早已不抱任何期待。
金寶生也不在乎他一臉的不以為然,反正他有在听就好。
「就拿你當例子吧。你上輩子跟這輩子的情況雷同到讓人忍不住對你掏一把同情之淚。」說到這里,很假惺惺地擦拭著眼角不存在的淚水。
不過這番作態,趙男主連白眼也不賞她一枚,手下擺著算籌,那一根根由象牙制成的籌擺得端正,表示此人正專心于算帳,閑人勿擾。
金寶生覺得這人真是太不合作了,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不過,這並不能打擊到她的情緒,就見她接著道︰
「你上輩子跟家族處不好,這輩子也是。主要都是你能力太強,家族不允許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于是不管怎麼調和,都會走到對立的地步。所以說,宿命這東西啊,不服都不行。」裝模作樣的嘆氣,像是真的為他的不幸哀傷。
「你會算命?」抬起一根眉毛瞥她一眼。
「當然不會。」
那麼她就是在胡扯了。她是嫌天氣不夠熱,非要惹到他發火趕人才高興?。
「我雖然不會算命,但我說準了你的處境,不是嗎?」
「全天都有誰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處境?」他冷笑。
「也是。」金寶生想了下,點頭。「所以你才會當我胡言亂語。」
趙男主沒理會她,繼續工作中。
「好吧,不談事業上的理想。再說到你我吧,雖然我上輩子沒跟你約定過生生世世,但我們的緣分是命中注定的,不然我不會在這里遇見你。」
「我遇到的人很多。」
「但金寶生只有一個。」她很驕傲地說著。
「我想也是……」光是她一個就夠讓人吃不消了,再多來一個還得了?!
「所以,你還是相信宿命的好。因為,我來了。」這就是宿命啊。
「如果我堅持不信,你會消失?」抬起頭,很誠摯地問道。
「……」金寶生突然閉口不言,深信如果自己問他「你是希望我消失選是不消失」這樣的問題,他的回答一定會讓她很沒面子。
「哎啊,天氣真見鬼的熱!我來幫你扇扇!」將扇子展開,用力揮動扇子,將他攤了滿桌子的帳本給扇得頁面凌亂。
「金、寶、生!」決定再也不給她輕易激得變臉的男人,又變臉了!
發火的男人,讓夏天的天氣更熱了……
第3章(1)
身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人,是怎麼也不會習慣把跪人或被跪當成尋常禮儀看待的。金寶生才當了近一個月的古人,也許總有一天她會被這個世界同化,但有些根植在骨子里的東西永遠不會改變。日後她或許會遇到許多有求于人的時候,但肯定做不到為了達到目的而對人下跪。
所以,當房里的三名宮奴朝她長跪不起,嘴里哀哀祈求著她大發慈悲,請把她們的月錢賞給她們等等的話語時,金寶生是很不習慣的。
可就算不習慣,既然叫她們起身,她們死活不肯,那就隨便她們去吧。自己是打定主意不要跪人的,但別人非要跪她,她也沒有辦法。
這個社會發展還停留在類似中國宋明時期,國家既然把人分了等級,那麼所謂的「人人生而平等」這樣的話,膽敢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的妖言惑眾了。金寶生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對這些古人灌輸什麼平等的傻念頭——
既然她沒有投生成連生命保障都沒有的賤籍,那就好好過她良民的日子吧!至于揭竿起義這樣緊張刺激的運動,就等她下次投胎成奴隸時再來好好策畫策畫吧……
「金大姐,你是個好人,一直都對我們很好,沒有打罵沒有苛扣,奴婢們一直感激于心,天天都求老天爺讓你長命百歲發大財……嗚嗚嗚……」
這幾個小爆奴都是長相偏丑、嘴笨且腦子不靈光的,只有這樣的人,才會被派到荒蕪的地方種菜,領不到有一丁點有油水可撈的差事。當然,金寶生也被歸于這一類,才會悲慘地成了唯一一個與賤籍宮女混居一起的良籍宮女。
由于是口拙不會說話的人,自然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再也擠不出新詞了。
「金大姐,你行行好,我們每天給你向老天爺求長壽、求賺大錢,金大姐,你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們,嗚嗚嗚……」
還好金寶生早就練就了將一切雜音排除在思緒之外,再吵雜的環境,都能神游天外自由自在。
當她終于想到一個段落,有心情理會她們時,地上那又哭又跪得像在給她哭墳燒冥紙的三人已經再也流不出眼淚,僅能干嚎了。
「我說,那個誰……」才開了口,卻發現自己的記憶中竟然沒有她們三人的名字。大家共同生活了三年,有不熟到這個地步嗎?金寶生額上冒黑線了。
「奴婢四一三。」跪在左手邊那個年紀最大,也稍稍機靈些的,很快自我介紹,並且也指著中間那個︰」她是三三一。」再指著最右邊那個︰」她是七三六。」
這是她們的奴隸編號,金寶生知道,薪水袋上就有寫。不過她不知道這同時竟然也就是她們的名宇……
「你們沒有名字?」平常使喚她們都是一道的,好像也沒有各別叫她們做事的時候,于是就沒有特地問名字,再加上這一個月里她大多時間都在適應這具身體,哪還管得了其它。這三人又沒給她惹麻煩,自然也就不會在她們身上投以太多關注。
三名小爆女回以她疑惑的目光。編號不就是名字了嗎?
「奴婢就、就叫四一三……」
「在家里也這麼叫嗎?」
「就、就叫阿四……」
「那姓呢?有沒有?」
「良民才有姓的……」很小聲地應道。
賤籍的處境比她所能想像的還糟啊,真的就像家禽家畜一樣的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