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紹陪我去的,有他在我還怕什麼?」七夜笑咪咪的解釋,狠狠的在封小懷血淋淋的傷口上再撒一把鹽。
封小懷被「打擊」得很慘呢!七夜心里暗爽著。
封懷可憐兮兮的朝他家二哥看去。
他還以為單憑七夜一個人是絕對不敢踏進去,他家蘇二少大概也不可能會讓她去。沒想到……「二哥,你真的陪著去了?」
蘇紹淺笑,有種殺人不見血的感覺,輕言道︰「她想去,我自然是得陪著。」
封小懷吐血,這簡直寵得無法無天。
「你若不信,可以去問那里的姑娘,我還留下了『證據』——花間有細語,互傾流月光,鑾鏡繽紛映成趣,同織夏華光。彼間有分明,琳瑯思傾慕,珠光寶氣沁心扉,靈夏晚一香。你可以去問,是不是有人留下這幾句話。」
七夜在武學之外的事物,大多都是蘇紹所教,以蘇紹的才華文思,相信她這個做學生的也不會太差。
封懷的眼珠子開始四處亂轉。
七夜看著他,似笑非笑的問︰「那你呢,可去了?」
「我我我,我其實也……」
「說話要當心哪!別想騙人,我可是火眼金楮!」七夜突然表情冷酷又中氣十足的喝道。
這下可把封懷弄得更心虛了。「沒去沒去,我認輸了還不成!」
「瞧你那面紅耳赤的樣子,就知道你是個童子雞,沒賊心沒賊膽,還敢跟我叫囂!」七夜一臉洋洋得意的表情。
這一句話沒讓封懷氣得跳腳,倒是讓在七夜旁邊的蘇紹擰起眉來。他有時真覺得,這七夜偶爾也會給人想一巴掌拍扁她的……
「小七。」蘇紹輕喚。「吃飯了,該做什麼呢?」
七夜像被施了定身術,緩過神來,眼楮眨巴眨巴的朝蘇紹看去。「今個兒人多,不做那事兒了行不行?」
蘇二少一反先前親昵的疼寵態度,哼了一聲︰「不行。你再多說,可還有得罰呢。」
七夜倏地閉了嘴,心不甘情不願的瞥他一眼,可憐小媳婦似的跳下椅子後,就朝著廳門外跑去。
沒一會兒又見七夜跑了回來,手上卻多捧著一條濕巾。
「伸手吧。」
蘇紹擺出一副為惡不做、為富不仁的貪官老太爺模樣,耀武揚威的伸出兩掌在她眼前晃呀晃的,讓七夜簡直恨得牙癢癢的。
正眼打量著他的手時,那火氣卻又上不來,誰讓她就是對蘇紹這一雙白淨修長的手沒轍。
唉……又是一招被訓練多年的伎倆,就算不願,骨子里卻充滿奴性。
七夜將他的手捧過來,細膩而專注地擦得相當仔細,先用溫熱的濕巾細心周到的包覆一會兒,再分別一根根拭淨,她的縴縴玉指就這樣來回穿梭在他的指縫間。
雖然她先前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可真正做起來卻十分駕輕就熟,態度虔誠得就像是每日必行的事一樣。
這飯前淨手的儀式是蘇二少從她向他拜師學藝開始,就訓練她做這事兒,也不知他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擦完了手,她抬眼望向蘇紹的臉,卻見他臉色明顯不佳,看著他眼下因為沒睡好而浮出的黑影,就讓七夜的心里忍不住直泛著悔意。
真是的,又不是不知道他忙于何事,她卻對他任性的不是時候,最終自己還討個心不安理不得,心里頭又難受。
想著想著,七夜踮起腳尖,輕輕的揉一揉他的眼,溫柔的歉道︰「對不起,下回不吵你睡了。」
這樣溫言軟語的……讓蘇二少竊喜不已。
這麼多年來護著她長大,等待的時光都沒有白費,她的那一點點任性妄為,就當是兩人間的情趣吧!
他的七夜聰明靈巧、純淨可愛又打心眼底善良,他豈會不了解,她對他始終保留獨有的一份赤子之心,那可是別人想搶也搶不到的。
如今她氣他惱他的次數雖多,但終究是舍不得他。
七夜見他笑,便知自己又處下風,可自己終歸是沒辦法對他狠心,甭說七八分了,連一半的絕情她都做不到。
想他蘇紹可是什麼人物啊!
他三歲就出口成詩、過目不忘又才思敏捷,十六歲初來京城就驚艷四方。而這四五年來他和自己最親近,所以若有人膽敢詆毀辱罵他,她總是第一個跳出來幫他!
她和他都結交這麼多年了,即便是陌生人都能生出感情,更何況她跟蘇紹的孽緣是剪不斷理還亂。
就是見不得他洋洋自得,太好過罷了。七夜下意識地想噘嘴,卻想起自己女圭女圭臉的壞處,立刻收好表情,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一下。
蘇紹只是笑,將她抱到椅子上坐好,相當溺愛的一一將七夜愛吃的「清蒸鰻魚」和「蜜汁肘子」都夾進她碗里。
魚主動幫她去了刺,肘子也妥善弄成好入口的小塊兒。
七夜的心實在很好收買,眨眼的功夫就見她開開心心的吃起來。
這讓旁觀的眾人簡直嘆為觀止,暗地里卻偷偷同情起七夜姑娘,蘇二少這糖棒交加的策略,真是運用自如呀!
用過午膳又跟「天下世家」的人閑談一陣後,七夜趕在太陽下山前,跟堡里的人告辭,便將蘇二少給「捉拿」回將軍府交差。
半路上蘇紹才被七夜告知,她的父親——名震四方的遠威將軍,想在遠征前邀他一聚。
說起來,七夜與蘇紹這幾年的糾葛,也源于其父當年在听聞蘇紹的聖賢名號後,就十分敬仰萬分崇拜,常常請蘇紹到府上暢談,才促成女兒七夜和蘇紹的相識。
想必這回大將軍是打算在出征前,再跟蘇紹好生研討一番此次的戰事策略,順便托蘇紹對七夜代為照看。
相信大將軍的這個請托,蘇二少會相當樂意接受……
「爹,我們回來了。」
大將軍在瞧見蘇二少時不禁眉開眼笑,卻在轉看女兒時豎起眉毛。「讓你去請個人,你就請了一整天。」
「蘇紹的睡興好大嘛!」七夜說得委屈。
蘇公子淡笑不語,擺出一副清者自清的模樣,讓七夜恨得牙癢癢的暗忖︰就愛裝!就愛裝!
「去去,下去弄幾個好菜上來,今夜老夫要跟二少不醉不歸。」
「我去?」七夜指著自己的鼻子。
「除了你還有誰?」大將軍很威嚴的瞥了她一眼。
這將軍府里能談得上是女主人的,也就只剩下她。七夜的娘過世得早,將軍也一直未曾續弦,膝下也就只有七夜這麼一個寶貝女兒。
七夜的嘴又噘了起來,卻只能乖乖下去準備。
做人優點太多真是一點都不好,像她除了武藝好,還有一樣非蘇紹傳授卻頂刮刮的技藝——便是廚藝。
她雖是將軍之女,但一來遠威將軍的家教嚴格,從不寵溺子女,二來七夜愛吃美味的東西,對烹飪美食有極大的興趣,更因她長年習武練成的臂腕之力,讓她掌勺撐鍋都相當有架勢。
再說七夜從小就在非才學的方面,常常有堅定的鑽研精神和百折不饒的毅力,讓她小小年紀就能有一身好手藝。
七夜走後,大將軍這才跟蘇紹坐下。
兩人面色正經,全然沒有方才的輕松調笑。蘇紹跟將軍是相識多年的熟人,朝堂之上又皆是三皇子陣營的盟友,關系自是不一般。
將軍也多不拖沓,直言道︰「時間委實倉促,所以老夫也顧不得避人耳目,就如此急邀你過府。」
「將軍不用太過擔心,你我成為知己多年,頻繁往來是平常事,別人說不了什麼。」
蘇紹頓了頓,思量一會兒。「將軍,可是就出征一事想與我相商?」
「實不相瞞,想必你心里也有所計量。」將軍稍稍放低了聲音。「這事兒實在來得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