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說什麼?是她求人,好在剛剛有買些食材跟香料回來。
她先跑到廚房,很快地做了個小點心,匆匆的送到他面前,看著他慢吞吞的享用後,這才甘願的跟她坐上轎子,啊,晃啊晃的,一路穿街走巷的進到偏僻巷弄。
只是王爺出巡的陣仗硬是要弄得很大,除了梔子等三小廝外,前後還有六名宮隨,這會兒全排排站在巷口,閑雜人等不得進入。
魏蘭舟進了屋內,先把了脈後,就讓小廝月兌去少年的上衣,上演一場針灸秀,沒多久少年便緩緩的張開眼楮,楚心恬從頭到尾是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哥哥!」圓妹子開心的要撲到床上去,好在魏蘭舟眼捷手快,一把拉住她,少年身上少說也有數十根針呢。
「你幾歲了?這副身子很差。」
魏蘭舟放開圓妹子,看著床上的少年。
楚心恬不得不承認,魏蘭舟在這間破屋子里簡直俊美得像天神,整個人都在閃閃發亮。
「十三。」少年啞著聲音道。
魏蘭舟瞪大眼,連三名小廝也詫異,楚心恬喉頭更是酸澀,竟然跟她差不多,但是她與他相比……
像是心有靈犀,魏蘭舟突然也將審視的目光落到她白潤圓女敕的嬰兒肥臉上,「嘖嘖嘖,都是十三歲,差真大。」
她原本泛淚的眼楮頓時冒火了,「我應該十四了!而且王爺是看他,不是看我。」她就肉多嘛,怎樣!
少年模糊的視線也看向她,覺得她長得好好看。
「哥,就是這位姊姊幫我的,哥,她會煮娘的粥,你快好起來,吃姊姊煮的粥!」圓妹子興奮的指著楚心恬。
「咳咳。」魏蘭舟干咳兩聲,再看著圓妹子,一臉認真的道︰「丫頭,這位姊姊煮出來的東西沒有本王的允許,是不許進入他人口中的。」
圓妹子頓時淚眼汪汪,少年則臉露驚色,他說本王?
「王爺會答應的,你別擔心。」楚心恬握著她的手笑道。
魏蘭舟挑眉笑問,「你這麼有把握?」
「王爺是天大的好人。」
「這會兒就是天大的好人了?」他臉上的笑容加大了。
她用力點點頭,「你在這里了不是?」不得不承認他雖然老愛損她,但從他踏進屋里的那一刻開始,她不曾在他眼中看到一絲嫌棄或鄙夷,甚至,他相當自在,彷佛這里跟皇宮一樣的金碧輝煌,他跟兩兄妹說話也沒有半點傲嬌。
蓮子、根子跟訶子互看一眼,低頭偷笑,不知道小楚楚有沒有發現自己看著主子時,眼楮閃閃發光。
「不是狗腿的說好話就算了,看你回去怎麼討好我!」魏蘭舟魅惑的朝她眨眼,再看向少年時,表情倒是變了,先是收了他身上的銀針,才一臉認真的說︰「來,張嘴。」
少年听話的張嘴。
「剛剛針灸是讓你先醒來,本王才好問些話。」魏蘭舟邊說邊看著,「舌紅少苔,你是否眼楮干澀,視物模糊,還有頭暈耳鳴,五心煩熱,腰脊酸痛?」
楚心恬詫異的看著少年虛弱的一再點頭。
魏蘭舟又把了脈,靜靜的听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慢性腎炎,主因是勞倦過度造成脾腎虛損,加之外來濕熱乘虛入侵髒腑所導致。」
他拿了毛筆,神態輕松的寫了一副主治肝腎陰虛的藥方,「水煎服,一日兩次,過幾日我再來看看。」
少年跟圓妹子點頭說謝,但魏蘭舟再看著兩人,頭,「望聞問切,知道病癥後,煎藥也是一門活兒,魯莽造次,水火不良,火候失度,藥吃下肚也是白吃。」他隨即交代梔子去幫忙。
這是楚心恬頭一回親眼看見他醫治病患,天啊,這家伙的醫術是真的!
「終于相信我是個大夫了是嗎?」魏蘭舟抬高下巴,拽得很。
竟然還有讀心術!她突然很崇拜他,而且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像他剛剛替少年看病的樣子就帥翻了。
「姊姊,那個……可以煮粥給我哥哥吃嗎?」圓妹子小小怯懦的聲音響起。
「可以嗎?」楚心恬以崇拜的閃秀秀眼神看著魏蘭舟。
這個眼神大大的取悅了他,沒有任何遲疑的,他大手一揮,準了!
只是這個破屋子里,什麼都空空如也,包括破了一角的米缸里也是空的。
魏蘭舟好人做到底,叫三小廝去釆買一大堆東西回來,讓楚心恬可以照著食譜熬上一鍋粥。
其實只是簡單的咸骨粥,可見當時他們娘還在時,家里處境就很艱難。
少年說他的名字叫「王樂」,也從幾人的交談中,听出魏蘭舟是尊貴的王爺,便一再向他道謝,讓魏蘭舟受不了的丟了一句,「再多說一句,本王就拿針將你弄啞。」
王樂兄妹頓時不敢再開口,直到兩人手上都多了一碗熱騰騰的粥。
沒想到,王樂才聞到香味,眼淚就掉下來,「這是娘做的味道——嗚嗚嗚……」
他一哭,圓妹子也嗚嗚哭了出來辦
食物也是回憶,能鼓舞並安慰人心,楚心恬想著想著便鼻頭一酸,突然轉身跑出屋外,雙手捂住淚水直流的眼楮。
因為她也好想再吃上一口她爹地最重手的紅燒牛肉面,還有她媽咪最厲害的麻油雞,這是她在國外學習點心時,最想念的味道,每次回台灣,家里的餐桌上一定有這兩道,但她再也回不去了,永遠回不去了。
魏蘭舟跟出來就見到她雙手捂著眼,兩行淚水不斷淌下,「怎麼哭了?」
「沒有。」她連忙低頭,但還沒來得及拭淚,他就執起她的下巴,「又是淚水又是鼻涕的,你想起家人了?」他邊說邊從袖里拿了帕子替她擦拭淚水。
「你怎、麼知道?」她呆呆的問。
「這很難猜嗎?」他以一種看白痴的眼神看著她,再將手帕塞到她手里,「鼻涕自己擦,髒死了。」
她紅著臉,低著頭,將手帕拿來擤了擤鼻涕,又擦了擦。
魏蘭舟無言了,美人兒拿到他的帕子都是寶貝的收起來,只有這家伙……
見她不好意思的回頭看著屋子,他說︰「我要他們不要出來,你若還想哭,把握時間。」
她瞪著他,什麼嘛,但一想到剛剛他做的事,還有手里的帕子,這家伙居然也有當暖男的潛質,「謝謝你,你這次做了好事,雖然為善不欲人知,但你形象太差,這事應該傳出去的。」
他被氣笑了,「行啊,這里的人有親眼看到,可能會信,但傳回咱們京城,你認為有人會信嗎?」
經他這一說,她愣住了,也是,若易地而處,她听到了,一定也會當笑話听,才不會相信。
「因為沒人相信,你也不願在京城展現你的醫術,是嗎?習醫是很辛苦的,你不拿去救人太可惜了。」她說。
「京城會少我一個大夫嗎?我不會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你就別瞎想了,若是想去外頭嚷嚷我有多麼厲害,我可以清楚的告訴你,連在這里,即使不知道我名聲的尼丹國百姓,也不會相信是我替王樂看的病,為什麼?我是王爺呢,更多的人會猜說,肯定是抓了什麼大夫來看,硬要將功勞算到我頭上吧。」
「可你明明做了好事。」她替他覺得不公平,也有點心疼他。
「這有什麼,反正本王做什麼正經事,也不會有人相信,玩女人才是我該做的事。」楚心恬腦海里突然浮現他曾經說過的話,她真心覺得自己欠他一個道歉,她也跟其它人一樣,以印象評斷一個人,沒有用心來看他。
「對不起。」她也將心里想的話說給他听。
他原本吊兒郎當的神情突然變得正經,他凝睇著她,她是第一個跟他道歉,還告訴他,她誤解了他,不該沒有用心來看他這個人……他的心頭怎麼會這麼暖,這麼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