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不可思議 第9頁

「不是,我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小提琴,然後考進國家音樂學府。」

「好厲害!」

「是啊,曾經還有人說我是天才,事實證明我其實是根廢柴。」她吐了長長的一口氣,說出讓身旁的女生和……隱身在暗處的那人都十分震驚的話。

「最初也是因為喜歡,喜歡它的樣子,喜歡它的音色,即使它令我失去了很多東西,我也還是喜歡和它時時刻刻抱在一起。」說到此,爾心悠忽然轉頭看向女同學問道︰「你幾歲開始學琴?」

「我?嗯,十二歲吧。」

「我六歲就開始學了。我可以用自己的耳朵,將曲調听過一、兩遍後,用樂器大致演奏出來,多練習幾次後就可以完美的呈現。別人每天兩個小時的練琴時間,我卻是四個小時,隨著年齡的增長,時間更是逐漸加長。」

「好厲害、好厲害。」女同學已經驚訝到只能重復著同一句話。

「可是我不喜歡看譜,因為討厭那些像小蝌蚪的音符,何況年齡太小,根本不了解曲譜中所謂的內涵,或是大師作品中的情感,我寧願用耳朵听聲音來學,漸漸的變成不會看譜。直到考進音樂學府……」爾心悠的表情有著些微的沉重。

「樂器也是會挑人的,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而音樂學院這種傳統又階級化的地方,艱澀的樂理學習,不斷重復的練習和考試、比賽、演出,私下的各種較量、爭奪,當面的嘲諷、排擠,這些……你應該都有所體會。」

爾心悠的話讓女同學的肩膀一震,隨即默默的點了點頭。

「如果只是喜歡音樂,而不是為了成名或別的目的,就不應該來音樂學院這種地方,這可不是什麼自由的地方,小提琴的優雅只是被用來炫耀,如果用它演奏了不恰當的東西,就會被狠狠的譏諷,你的存在只會抹黑他們神聖的音樂殿堂。」

是她太偏激了嗎?可惜她遇上的就是這種事,所以她很討厭小提琴,討厭得想要立刻拋棄。

「如果你不是優雅分子,即便演奏技巧再好,你知道別人會怎麼說你嗎?」爾心悠的唇邊浮起一抹譏誚的笑意。「怪胎。」

「于是明明那樣傾心的演奏,卻被說成沒有感情,到最後自己的演奏便成了低俗,被指責根本不配拉小提琴。好吧,反正我也不喜歡,不學就不學了,反正我也早就厭惡了。」

「對不起……」女同學看著她的表情輕聲道歉。「都是因為我,讓你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

「啊,沒有啦!」爾心悠立刻擺手大笑,先前籠罩的陰郁仿佛是假的,一瞬間便煙消雲散了。

她瞄了瞄女同學手中的琴,忽然伸手取了過來,再自動打開琴盒、拿出弓,站了起來。

「算你運氣好,我可是很久沒踫這玩意兒了,今天破例。」爾心悠有些狡猾的笑了笑。

「听了我的演奏,心情就會好一點的。」

第四章

殷宿吉有些失神的仰望天空,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話語,可他听得異常清晰。

他很清楚她這個人一點都不嚴謹、做事不認真,行為怪異到極點,說話也不正經,可是……為什麼此刻他卻感到惆悵?!

莫名其妙……直到一陣旋律傳來,殷宿吉才站直身體,踱步走出隱身的地方,凝神向前看去。

原來她與小提琴的組合是這個樣子,果然如他所預料沒有嫻靜優雅的姿態,不過,卻是生動跳躍的畫面。

這是Dvorak(德弗札克)的幽默曲,她不是說她已經不再踫小提琴了嗎?那這指法、這速度、這流暢感,是假的嗎?還是說……她有著與眾不同的才能?

每一個音符都處理得十分清晰,後半段的高低音和弦交叉部分非常漂亮,音色飽滿,輕快活躍的感情也能夠酣暢淋灕的表現出來,是很奔放的演奏方式。

她將原本的節奏自行加快,整體感並沒有被破壞,反而多出了俏皮的樂感,仔細傾听下,細微處加了許多不經意的切分、和弦部分的強弱,揉弦的程度也或多或少有所改變,是相當自由的演奏方式。

應該說她將這首幽默曲的感覺加強,變得更加歡快,演奏的同時帶進了自己的即興演繹。

這樣擅自篡改當然已不算是完整的原曲,被別人說是不理解大師的感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一般來說,這已經犯了很大的錯誤,理應是相當失敗的演奏,不過就某種程度上來看,能失敗到如此地步也需要很特別的才華。

殷宿吉在她接近尾聲時走近,看著她將小提琴還給目瞪口呆的女同學,瀟灑的拍了拍手掌,轉身笑咪咪的準備離開。

然後……爾心悠仍漾著輕快水波的眼眸中映入了他的身影,從容不迫的樣子似乎表明他在那里站了許久,也听了許久。

他站在那里看著她,沒有激動、沒有冷漠,只是靜靜的凝望著,這讓她沒有辦法回復到以往不正經的狀態。

她不想笑,什麼也不想听、不想說,爾心悠只是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便轉身由另一邊離開,她實在是沒有心情說些什麼。

***

爾心悠這幾天仿佛在瀾海消失了,她是打算將一切都撇得干干淨淨是吧?

殷宿吉睜開微合的眼,眉宇間有一絲不滿的別扭,為什麼會在意起她的事情,明明連朋友都稱不上。

不,若認真算起來,他跟她之間不僅沒什麼交情,還新仇舊恨一大堆。算了,隨便她要不要來吧。

殷宿吉站起身來,決定先去餐廳用餐,才剛剛拿起外套,辦公室的門便被大力推開。下一秒又「砰」一聲關上,進來的人一言不發,繃著臉快步走到他跟前。

稀客……這是他看見來人時心中冒出的第一個想法。殷宿吉重新坐下,將外套放回去時,順便隱去了唇邊不明喻意的弧度。

「有什麼事?」

爾心悠眉心一緊,看上去很不悅,破天荒的沉默了半晌沒開口,臉色越來越難看。

「沒事的話……」殷宿吉才開口,便覺眼前人影一晃,下一秒她已站在自己跟前,雙手伸過來抓緊他的肩膀。

她想干嘛?

兩人四目相接,爾心悠的雙眼迸射出炯炯有神的目光,一眨也不眨的盯著他,似憋著一口氣般臉紅脖子粗,最後終于承受不住,使勁搖晃起他的肩膀,拉開嗓門開始哀號。

「理事長,救命啊……求求您借我一點錢吧!來生我做牛做馬報答您。」好淒慘的哭腔,仿佛她的世界已灰暗到烏雲密布,連帶將他搖晃到頭暈惡心。

「放手。」殷宿吉眉心緊蹙,似乎有些痛苦,臉色更像是有黑雲浮現般黯淡,她想謀財害命嗎?

爾心悠倏地停止動作,乖乖的將兩只「爪子」收回,擺在身前,一臉無辜的看著他。

「理事長……」

「為什麼要借錢?」她再次出現就是為了這個嗎?

殷宿吉的話音剛落,便見她出現癲狂狀態,他立刻投去警告的眼神,爾心悠才稍稍收斂,整個人有氣無力的縮回去,小小聲說道︰「因為薪水要月底才能領,婉婷又好死不死剛好出國了,我現在沒有錢交房租……」

「你已經窮到這種地步了?」理事長極力壓抑著想要打人的沖動,盡量保持平穩的情緒。

「是啊。」爾心悠回答得十分誠實爽快。

「你覺得我會借錢給你嗎?」

「我認為以您高尚的情操,寬宏大量的品德,優雅不凡的氣質,聰明絕頂的頭腦,一定不會計較我之前的劣行。」爾心悠笑咪咪的用力贊美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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