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今年的家庭音樂會將提前到夏末舉行。」
「真的?那不是快了……」方婉婷喃喃說著。
「爾心悠,你也來吧。」他希望她來看看,沒發覺自己丟下了一顆炸彈。
「不行!」方婉婷激動的反駁,見殷宿吉朝她投來懷疑的目光,才緩下情緒。「我只是想說,殷家的家庭音樂會……不是一向不邀請外人參加的嗎?」
「對啊,我去干什麼?我可不欣賞你們那種高雅的音樂會。」爾心悠順著婉婷的話接下去,她心想婉婷已經失常了。
「我以為你會喜歡我的演奏。」
「話雖是這樣說……」怎麼辦呢?殷宿吉好像非要把話題牽扯到她身上,她還是先溜吧……
「糟糕,打工時間到了,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這氣氛太詭異,讓人有窒息的感覺,她實在受不了了。
爾心悠像火箭般沖了出去,毫不理會他有些不悅的表情。
爾心悠一離開,用餐氣氛立刻沉寂了下來,殷宿吉自顧自的用餐,不再多置一語。
這等明顯的反差讓方婉婷咬了咬牙,問道︰「宿吉,你為什麼會答應跟我們一起用餐?」
「不是你們叫我來的嗎?」頭也沒抬,他平靜且疏離的回答。
「你是不是很討厭我?」方婉婷握住叉子的手微微顫抖。
「無所謂討不討厭,你是我認識的人。」僅是這樣的關系而已。
「可是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家的家長,很希望我們在一起。」她說出來了,她竟然將這樣突兀冒昧的話,當著他的面說出來了。
可相較于她的激動,他漠不關心的冷淡反應更讓人心傷,為什麼他跟小悠就可以那樣自然的聊天,跟她就不行?
方婉婷深深的震懾住,沒錯,他對她的態度一直以來都很冷淡,從沒改變過。
「是嗎?」殷宿吉吁了一口氣,決定結束這頓沒有意義的用餐,他沒什麼表情的正面看向她。
「很抱歉並沒有人跟我說過這樣的事,我不知道。」
「那麼我現在告訴你了,你的意思是……」
「對不起,我還有事要處理,你慢用。」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殷宿吉便站起身來離開,還沒走兩步,身後便傳來方婉婷輕微的聲音。
「你是不是喜歡小悠?」
他的眼倏地一瞠,瞬間又恢復平靜。
「你跟她之間的氣氛和之前完全不一樣,很自然,你喜歡她吧?可為什麼呢?明明你們第一次見面就不和,明明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而且我不過出國兩個星期,才十四天而已,為什麼就發生了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事?為什麼?」
方婉婷盯著他的背影,她已經不想再唯唯諾諾的什麼也不說,她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殷宿吉緩緩轉過身,他的眼神讓她倒抽一口氣。
好冰冷的眼神,沒有一點溫暖的色彩,不,甚至連流動的眸光都沒有,輕微的瞥視著她,仿佛她是他一輩子都不想認識的陌生人。
好冷的眼神……
「如果我說喜歡她,跟你又有什麼關系?」他只開口說了這麼一句,已經足夠讓她的心凍結。
殷宿吉轉身正要離開,一回身卻撞上那個已經離開,此時卻又出現在這里,而且呆若木雞的人。
「我忘記拿皮包了。」爾心悠木然的解釋,腦中一片混亂,她也不想听到的,怎麼就讓她听見了呢?此刻她的心里像在擂鼓般震動不已。
殷宿吉沉吟了一會兒,走到她身邊,一手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輕言道︰「你不用介意,我並沒有多余的想法,只是實話實說。」
方婉婷听見他的話,再也忍不住,掩著臉便朝相反的方向憤然離開,臨走時還憤恨的看了爾心悠一眼。
爾心悠怔在原地,她不用介意?她怎麼可能不介意!他說得倒是雲淡風輕,現在的狀況難道是……她成了罪人?!
啊──餐廳里頓時出現一個抓狂的揪住頭發,並在原地蹦跳的藍發女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
他喜歡她嗎?
嗯……她的眉心緊蹙,兩手撐著臉頰,他應該是說喜歡她吧?
她也不討厭他就是了,那麼……她喜歡他嗎?
嚇!爾心悠被自己頃刻冒出來的想法嚇得渾身冷汗,一陣哆嗦,完了完了,果然是思春期到了。
「爾心悠。」她還正在傷春悲秋,後勤主任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陰冷的聲音讓她大感不妙。
「主任好。」爾心悠笑咪咪的站起來,轉過頭親熱的問好。
「好個屁!」自從她來了之後,主任的脾氣變得更坦率,說話也相當的直接。「快點給我去干活,把這些東西拿到理事長的辦公室去。」
「哎呀,每次都要我做跑腿的事。」
「這里就你跑得最快,快去!」
「知道了啦。」接過一堆雜七雜八的文件,她有氣無力的朝樓上走去。
自從發生餐廳事件後,大家都沒有再見過面,不知道婉婷怎麼樣了……婉婷?
爾心悠空出一只手來揉了揉眼,懷疑自己是妄想癥發作出現幻覺,正走出理事長辦公室的人不就是婉婷嗎?她沒看錯,原來她有來學院上班啊……
「婉婷!」
「別叫我。」方婉婷態度強硬的回道。
「你還在生氣啊?」
「這根本不是生不生氣的問題。」方婉婷回過身,激動的對著她吼,不過她卻茫茫然的模了模腦袋。
「那你說想怎麼樣吧。」反正憑她這顆腦袋也想不出什麼解決問題的好辦法。
方婉婷反而被她的話弄得說不出話來,只好藉著她發泄情緒。
「總之就是小悠不好,你明明知道我跟宿吉……還趁我不在的時候插進來。」
「喂喂!我可不知道你跟殷宿吉有什麼瓜葛,而且什麼叫插進來?我天天都在這兒站得頂天立地的。」
「可是如果沒有小悠……」
「煩死了!」爾心悠忽然一聲大吼,把方婉婷嚇得傻愣在原地,恐怕連身後那扇門里的人也听見這聲雷公吼了吧?
「你干嘛這樣,大家都很郁悶好不好,莫名其妙的我就成了罪人,罪人耶,長這麼大還沒當過罪人,我心里很惶恐你知不知道,還要承受你怨恨的眼神。」
「難道你沒有錯嗎?」方婉婷的語氣不自覺低弱了下去,因為小悠的樣子太恐怖了。
「我到底哪里錯了啊?你喜歡他我有說不準嗎?他要喜歡誰難道我能阻止嗎?自由戀愛你懂吧?心里不爽你就去把他追過來,我沒阻止你啊!吧嘛用那種眼神看我?」真是氣死她了!
「總之,我要說的就是這些。」爾心悠說完,也不等方婉婷反應,便轉身一腳踹開理事長辦公室的門,火冒三丈的闖進去。
她討厭這種沉悶又不明朗的狀態,明明都是好朋友,明明「喜歡」是件讓人高興的事。有什麼不滿、不高興的就說出來,想做什麼就去做,又沒有誰攔著誰。
「有什麼事?」殷宿吉抬頭看了她一眼,她的聲音這麼大,他在里面都听得一清二楚了。
「送文件來。」她將手上的文件呈天女散花狀朝桌上一拋。從剛剛的踹門,到現在的亂丟文件,都可以看得出來她有暴走的跡象。
「然後呢?」殷宿吉正在處理學院的事務,見她立在桌旁生悶氣,他放下筆,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爾心悠原本存在于胸腔里的團團火氣,在他柔情似水的目光下逐漸被澆熄,一向神經大條的她忽然敏感的意識到,理事長對她確實不同。
「你是一個自視甚高,自我意識很嚴重的人。」她忽然平靜的開口。
「不喜歡別人煩你,不喜歡不是同一水平的人靠近,演奏技巧和風格都呈現完美主義,還討厭單細胞的生物。」尤其是她這樣沒神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