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的眼神,含著戲謔的笑意,似乎在嘲弄她的不自量力,似乎在說︰想跟他斗,多練兩年吧。水沐鈴原本緊張的心情頓時被一腔怒氣填滿。這個可惡可恨到極點的壞男人!
「千侯,沒別的事,就請自便了。」端木聖有些不太客氣的趕起客人來。
「喔?是,那我就先告辭了。」千侯心中極為納悶,深覺不對勁,這兩人之間肯定有什麼事兒,可端木聖不讓他留,他也無法再探到什麼。
千侯一步三回頭,似乎對水沐鈴還戀戀不舍;身影才消失,端木聖便從椅子中騰身而起,速度快得嚇了她一跳!
「偷听很好玩吧?可有探听到什麼秘密?」他突然站起來,使得她來不及避開,兩人挨得極近,幾乎就要臉貼臉了。
水沐鈴本是氣惱,一听他這話又有幾分慌亂,原來自己一舉一動都沒逃過他的視線。「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二公子難道有什麼事是害怕別人探听的?」他跟東宮余黨攪和在一起,想干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唷,這時候倒勇敢堅毅起來了,怎麼?懷疑本公子會對那公主皇子不利,你就緊張起來了?還想將那茶水潑在本公子身上?」
他逼近她的面容,俊臉上邪魅的氣息在擴大。
「沒有!」水沐鈴急聲反駁,卻難免心虛,更是被他詭譎幻變的目光盯得心慌意亂。「是你屢次侮辱、刺傷我,我才會……」
水沐鈴忽然屏住呼吸住了口,只因端木聖一掌罩上她的臉,漸而用一根手指從眉心往下,輕柔的描繪著她的眉眼。
「侮辱?因為本公子說,想買你還不肯賣?」
不知是被他陰柔的聲音所刺激,還是被他溫和的動作迷惑,水沐鈴長久以來所築起的心牆,開始產生被無情摧毀的絕望感。頓時鼻頭一酸,心中抑制不了無邊的苦澀蔓延,和面對他的難堪,剎那間便淚眼婆娑。
「哭什麼哭?」他捧著她的臉,問得輕柔,像在哄一個孩子。
他將臉湊得更近,鼻尖對著她的鼻尖,四目緊緊糾纏,她看不清他眼中晃動的,究竟是怎樣的眸光?
忽然,他鬢角的一縷發絲吹拂過她的臉頰,撫觸她的肌膚,隨之相伴而來的,是他傾身向前,伸出舌尖在她的唇瓣上,嬉鬧般舌忝了舌忝,進而恣意品嘗!
水沐鈴驚呆了!
第四章
「你!」她猛然一推,突然爆發的力量著實強勁,端木聖被推後退了兩步。「不要臉!」水沐鈴用掌心捂著唇,原本泛在眼中的淚意,被他這番驚異的行為嚇得通通退了回去。
她半怒半驚的張大眼,更是防備地退離他數步遠,不敢置信的瞪著似乎仍有些不滿的端木聖。「不要臉?本公子哪里不要臉?」端木聖眯著眼朝她逼近,微沉的臉色讓人看不透思緒。
「不過就是舌忝你一舌忝,你在花舫待了這麼多年,就算無親身經歷也該‘見多識廣’,犯得著這樣大驚小敝嗎?」
端木公子似乎忘記了自己並未對她透露絲毫真實的想法,無論什麼人,先前被他那樣頻頻打擊後,再突來此詭異的一招,都會驚慌失措,感到匪夷所思吧。
「你……你這個無恥下流、放肆道德敗壞、劣跡斑斑的壞公子!」水沐鈴沖口大罵,忍了太久突然爆發,整張臉漲得通紅。
不過就是舌忝你一舌忝……這種話他也說得出口!
她不要再听他說那些傷人的話,不要听!她越是傷心痛苦,他就越開心,越加說得過分!反正他句句不離提醒她命賤的過去,心中恐早就將她視為草芥,不,恐怕連草芥都不如!
自己何必怕他,何必那樣揪心痛肺的介意他的話!
「竟然罵起人來了?」端木聖一步跨上前,她一驚立刻想要跑開,但怎可能逃得過他的掌控。
「還罵得很順溜嘛,如何?心里是不是感到很舒爽,很痛快?」端木聖抓住她的手肘,不讓她移動分毫,盯著她的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水沐鈴卻詫異不圳,他為何看上去,還挺開心的樣子?
「是你無禮在先!」竟然用舌頭舌忝她!這樣親密的行為,竟然是這個可惡的二公子來施行!包可恨的是,自己並沒有感到太多被藐視的侵犯,反而有種……溫溫柔柔的情趣!
她竟然覺得方才那一刻,端木聖對自己是善意的,她一定是出現幻覺,瘋了。
「大美人,裝什麼清純。」又不是沒見過。端木聖的話一出口便少不了刺傷她,盡避他自認不過是實話實說。「你為什麼偏要這樣侮辱我?刺傷我讓你很開心嗎?踐踏我你很得意嗎?」水沐鈴將被他刺痛的感覺藏在深處,眼中冒出兩簇小火苗,不顧一切的質問他。
「為什麼?是你自己喜歡擺出一張淒怨的臉,招惹別人主動去踐踏,本公子不盡力摧殘,豈不是辜負你一番好意?」他雲淡風輕的言道。
「你胡說八道!」水沐鈴氣得渾身輕顫,使勁地掙了掙被他鉗制住的手臂,卻怎麼都掙不開。
「有沒有胡說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難道你不是自厭自棄到擺出一副淒楚的表情,以博取別人同情?」他輕笑,目光清冷,眉梢含著譏誚。
不如趁此一次,徹底讓她清醒,劈開那渾渾噩噩的苦楚,他早看得不耐煩了。「難道不是作繭自縛、怨恨出身低下,終不清白,又持著故作清高的傲骨,听不得也見不得別人揭瘡疤刨家底,不覺得惡心虛偽嗎?」
端木聖放開她的手,她卻紋絲不動的立在原地,木然的震住了,心好沉,腿好重,邁不出一步。她就是這樣?如他所說的,無論是別人還是自己,皆唾棄瞧不起自己。水沐鈴顫抖著手撫向心口,仿佛想藉此穩定雜亂的心緒。
「若不想別人踐踏,就自己爭氣點兒,自尊不是做給別人看的,只要自己內心夠強,成了銅牆鐵壁,別人怎麼還能踐踏得了?」
「如何才能……夠強?」水沐鈴茫然的輕語,眼眸中看不見焦點。仿佛失去了穩當的主心骨,心中一片煩雜,她下意識順著端木聖的話問下去。
端木聖面上有絲狡黠,心情變好,天賜大好良機,若不趁此時給她洗腦,還待何時?
「外界傳本公子傳得如此難听,本公子何時在意計較過?你可是看見本公子有自怨自艾的癥狀了?」水沐鈴搖頭。若論肆意放任、視別人于無物這點,恐怕無人能及二公子,他確實是唯我獨尊的翹楚。
「你可明白偽君子比真小人惡心,怎麼個活法……是自個兒說了算,何況本公子還教過你,做人不是只盯著那滴墨跡看。」
端木聖瞥了她一眼,偏柔的俊顏上仍舊含著些微譏誚冷清的表情,明明是在講道理,可從他口中說出來就變了個味,多了絲不層。
水沐鈴眉心緊蹙,腦中一團混亂,不知是該信他……還是置若罔聞?明知這人心不善良,他的話听在心里卻有絲震動。
端木聖瞧著她的反應,唇角一勾,笑得狡猾。講這麼多話真是累人,這大美人可知,為了她,自己已是破天荒開了尊口。
「本公子可是在助你早日得道升天,月兌胎換骨。」快點磕頭謝恩,再乖乖投入他的懷抱吧!
「助我?那樣子傷我是助我?」水沐鈴想起來又禁不住悲憤交加。
「心死一次才能重活,想要重頭來過沒那麼容易。」
他說的可是真話?水沐鈴實在猜不出他的心思,先前那樣惡劣的對她,如今又這樣說,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到底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