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也是……」葉老爺捻須點頭,卻見翔舞抬首朝他瞟了一眼,遞了個眼色。
「若是這門親事能成,杜、葉兩家往後的生意,誰賺不都一樣嗎?翔舞,你說是不是?」杜懷山總算說到重點,更將矛頭直接對準她。
葉翔舞又看了杜仲一眼,他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白淨的面皮紅似充血,又不時悄悄瞄著她,害羞的不得了。
天啊……葉翔舞心中暗嘆。
「老爺子,您這生意可真是把我給嚇著了。」葉翔舞笑眯眯地看著杜懷山,心里卻暗叫不妙。這老狐狸是哪根筋不對了,想出這麼個餿主意。
「丫頭,你該不會是嫌棄我這個孫子吧?」
「怎麼會呢!」葉翔舞不經意又瞄了眼爹爹,他到底有沒有想出月兌身的法子?「杜公子一表人才……」葉翔舞才開口便愣住了,此時她才明白她爹爹說這話時的艱辛。
「不過這事兒,還得爹爹做主。」她話鋒一轉,將傷腦筋的事丟給爹爹。
葉老爺接到女兒丟過來的燙手山芋,再見她一臉暗示的神色,為難不已。「這個……」
「這事也得我這做師兄的好生掂量、掂量……」忽然一道聲音冒了出來,下一刻便見慕笑塵從前廳竄了進來。
「當當當!師兄登場!」慕笑塵像唱戲般出現,著實嚇了她一跳。
他怎麼會在這里?!
「這位是……」杜懷山瞧著突然冒出來的男子,皺了皺眉。
「慕小子是翔舞的師兄,上善大師的徒弟。」葉老爺仿佛見到了救星般,雙眼發光。
「原來如此,你……」杜懷山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見葉翔舞由椅上跳起,三、兩步走到那男子身邊,伸手便是一揪。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你來干什麼?」八成是爹爹透露了口風。
「翔舞選相公,我當然得來為你把把關,師兄如此疼你,你怎麼還不領情?」慕笑塵邊說邊哭,看似作戲,但又太逼真了點兒。
「少胡言亂語。」葉翔舞也不是真生氣,只是瞪了他一眼。
慕笑塵拽著衣袖拭淚,忽地,雙眼中射出惡意玩鬧的眸光。他突然掙月兌葉翔舞的鉗制,直奔杜仲。
杜仲本就膽小,再被他如火般的雙眼直盯著自己瞧,更嚇得不敢直視他。
那雙比女孩還細白的手,不住絞著衣角,一副擔驚受怕的模樣,實在是……
「翔舞,這是名姑娘吧!怎麼偷穿男子衣服?」慕笑塵恍若認真地端詳了好半天,才爆出一句讓眾人呆若木雞的話。
葉翔舞真想揍他一頓,他是專程來鬧場的嗎?真想讓葉家丟臉嗎?
忽然間,她心里一驚,莫非是……故意的?他突然出現在這里,還這副模樣,難不成是故意來搗亂的?
葉翔舞不由地看了他幾眼,慕笑塵正好走近。
「你……」她想問他,卻又不知道自己該問什麼。
「嗚……嗚嗚……」就在此時,一道忸怩的哭聲響起,接下來的景象,更教眾人忍不住張大嘴。
只見杜仲不知是否受刺激太深,竟失態地哭出聲,那姿態言行像極了女孩在撒嬌。
「討厭討厭討厭!爺爺,討厭啦!他竟然說人家像女孩子!」杜仲一邊跟杜懷山哭訴,一邊翹起小指揪著衣角。
「這……」杜懷山似乎也沒料到他會有這等反應,一時間也亂了陣腳。
「老爺子,我看杜少爺情緒不穩,還是早些回府休息才是。今日的事,是翔舞招待不周,改日一定會親自登門賠罪。」葉翔舞回過神來,連忙說道。
好個杜懷山,竟想把她和這麼詭異的孫兒送作堆,當她好騙不成。
「是這孩子失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杜懷山答得也快,就怕再多逗留,杜仲會有更多見不得人的糗態。他虛應了兩句,就帶著孫子離開了。
「這人也真是奇怪。」慕笑塵捏著下巴狀似思索。
「奇怪?」葉翔舞的聲調平地拔高。
他暗叫不妙,轉而笑嘻嘻地看她,見她一臉平靜,心底更加毛骨悚然。
正在想她會如何對付自己,沒料到葉翔舞一個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去,快得讓他來不及反應。
「慕小子……」葉老爺起身。
「葉老爹,這次多虧你提前知會我,夠義氣!」
「哈哈哈!生意場上無知己,杜家嘛,生意往來也就行了,而和你這小子倒是有些緣分。」
這葉老爹,什麼時候說話變得這麼有禪意了?
「你跟翔舞,我是明白的。」
「葉老爹,你……」慕笑塵收起玩鬧的表情,疑惑地看著他。
「呵呵,沒事、沒事,姻緣天注定嘛,你還不去瞧瞧那丫頭?」
「我這就去,只怕會被她修理得很慘。」他癟了癟嘴。
「慕小子,有時候該認真就不能開玩笑,不然會錯過時機的。你去告訴翔舞一聲,我要下分號巡視,先走了。」葉老爺說完就離開了。
只剩他一人,若有所思地站在大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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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舞,你別怪我,我這麼一鬧,不正好如了你的意,讓你月兌身嗎?你心里不也是這樣希望的嗎?」
棒了兩個時辰,他想她應該消了氣,才慢條斯理地在涼亭找到她。
「不用你來鬧,我也能月兌身。」葉翔舞異常平靜。「再說,你憑什麼來鬧?」
「我是你師兄啊!」多好的師兄。
「師兄?」她輕哼了一聲,睨他一眼。「好,今天我們就把話說清楚。」
她凝視他的眼神,靜謐中有著某種決心,看得他心驚,卻又動彈不得。
慕笑塵再也笑不起來,他與翔舞之間,早已不是嬉笑就能應付。
「我沒當你是我師兄,從來沒有。」
她只知道,無論是胡作非為、欺負她的慕笑塵;還是忽然消失不見,讓她找不到人算帳的慕笑塵,總之,他就在她心里,好久好久。
「不是師兄,我們之間就什麼都不剩了。」他現下的表情,和她記憶中的某個時刻好像。
同樣的冷清迷離,同樣的虛無飄浮,讓人抓不住、模不著。明明就近在眼前,心卻似隔了好遠。
慕笑塵走到她跟前,不由自主伸出手輕撫她的臉。如此嬌俏情深的一張臉,但即使愛慕留戀,又能如何?
突地,心中情潮如洪水,終于壓抑不住而決堤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好痛!心痛的感覺隨著情潮氾濫而加劇,他真的很想忘記那件事,當成無稽之談,當做從來沒這回事,忘記這種心在焚燒的感覺。
「如果連師兄妹都做不成,我還有什麼理由再親近你?」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她並非不坦蕩、不敢坦誠的人,她知道自己一直記掛他、放不下他。
對他,她有情。可是他呢?他當自己是什麼?那感覺有時觸手可及,卻總在轉瞬間消失,讓她什麼都抓不住,仿佛,她就是個玩笑。
「我當你是……」他恍惚,接不下話。
「你當我是興致來了就可以拿來戲弄玩耍的人,想鬧就鬧,不想見了……」她笑得無力。「就決然的離開。我不就是個有趣的丫頭,隨你呼來喚去,根本不用在意的,不是嗎?」
「翔舞,你該知道,不是……」
「我不知道!」葉翔舞甩開他的手起身。「我只知道你是個忘恩負義的人,你以為我是那種隨便的女子嗎?隨便拽著一個人不讓他走,隨便開口請你等我,而你卻一聲不響地走掉!你分明就是逃跑,你逃什麼?你就這樣討厭我?嫌我煩?不想見到我?」
沒錯,她是耿耿于懷,怨恨他當初無情的離開。
朝夕相處這麼久,兩人間的異樣感情他難道感受不到?他什麼都不說就走掉,不是逃跑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