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柔的指尖緩緩下移,順著她的額際、眉心、微合的雙眼,劃過冷涼蒼白的側臉,直到握住她尖細的下巴。
「你真的太瘦了,比我身體不好時還要瘦。」以指代尺,撫觸間量著她下巴的縴巧度。
冷煙涼因為他的話、他的舉動,全身異常僵硬!
「女孩子還是要胖一點比較好。」
「你到底……」
「你還沒有好好游覽過太學府吧,走吧。」風鏡環突然抓起她的手,拉著她就跑。
她能怎麼樣呢?確切的說,她其實也想這樣。
靜謐而美麗的臉。他的視線下移,眸光落在下方那顆小小的黑色頭顱上。
其實看不到她的臉,因為她的沉靜而滋生奇妙的聯想,就覺得很美。
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性情不明顯,在旁人眼中是無情,他卻感到有趣。起初確實只是覺得有趣,但現在……
風鏡環坐在樹干上,眼笑彎,比有趣多一點點,或許,不只多一點。
想要怎麼樣呢?他撫著下巴,垂下的眸光多了份幽深,瞧著樹下靜靜站著、正在閉目養神的女子。
若是知道實情的話,不知道她會怎麼想。風鏡環突然心里一陣驚訝,他會不自覺有這樣的想法,是已經下意識決定,要將她據為已有嗎?
雙唇抿成了直線,唇角微彎,他摘了一片葉子,扔下去,呈螺旋狀下降的樹葉落在她的頭頂上,她看也不看一眼,冷漠地隨手拿下揮掉。
他不由笑得更暢快了。
沒關系,他有的是辦法。
第五章
還有兩天,第一夫人便會返回東南陵。
今天是第五日,原本日程表中並沒有外出安排,不過第一夫人似乎不打算讓大家松一口氣,臨時改變主意要參觀太和國第一學府。
冷煙涼接到風武白的通知,要她轉告風鏡環先作好準備,因為他恰巧不在太學府,而且電話也打不通。奇怪了,他現在在做什麼?
冷煙涼毫不遲疑地直接趕到風家,風家的總管卻攔住她的去路。
「冷小姐,請你再等一下,環少爺現在不想被人打擾,再等一下吧。」總管笑著勸說。
環少爺雖然一向彬彬有禮、脾性溫和,但定下的這項規矩,若是有人違背,他還是會生氣的。脾氣好的人一旦生起氣來就會很可怕。
冥想期間,嚴禁打擾!冷煙涼快速地眨了眨眼,難怪手機也關掉了。
「對不起,時間很緊急,我等不了了。」她說完,想要直接上二樓。
「冷小姐、冷小姐,不行啊,環少爺的規矩不能違背,以前就有下人不小心違反了一次,隔天就被遣出了風家。」
這麼嚴重?冷煙涼驚訝,不過還是執意上前。
「後果我自會承擔。」
風鏡環要怎麼樣以後再說吧,現在可沒時間計較這些。
她一個閃身繞到總管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步上二樓,底下的人想阻止她也沒有辦法。
冷煙涼走到風鏡環的房門前,原本打算一鼓作氣打開門的動作,在手踫上門把的那一秒,竟然奇異地遲疑了。
打擾他的冥想會怎麼樣?若對他而言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自己豈不是要承擔很大的責任?他又會怎麼責怪自己?會對她連打帶罵?打應該是打不過她的,罵人的話,王子應該罵不出口吧。
情況很緊急沒錯,但是……好像不應該這樣莽撞地沖上來。
「是煙涼嗎?請進。」
她還在遲疑之際,里面便傳出熟悉的溫和嗓音,冷煙涼詫異地微張開嘴。
他知道門外有人,而且還叫她進去,為什麼他會知道外面站著的人是她?
她不再遲疑地推門而入,並沒有見到什麼奇異的景象,他坐在窗邊的椅子上,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
「你的冥想結束了?」她最想問的,是沒事干嘛要冥想,尚武家族一向不做這種事。
「沒有,不過知道你來,就先暫停了。」
「知道我來?」她輕聲疑問。「武白先生通知你了?」
「不是,是感覺。」風鏡環伸出左手托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她。「我感覺得到你的氣息在接近。」
冷煙涼當他是在說笑話,因為听起來就不像真的。
「為什麼要冥想?有這個必要嗎?」
她注意到他托住下巴的手腕間,戴著一條圓潤的海藍串珠,通體透明的珠心,被細銀線貫穿著。這件飾物,之前她不曾見過。
「其實只是平心靜氣想些事情,以前因為身體不好,所以才會用這樣的方法來調養,時間久了便成為習慣,現在則變成特有的思考時間。」
風鏡環將手腕舉高在她面前,目光若有所指地落在腕間的串珠上。
「這串海藍寶水晶曾經被我隨身攜帶,身體好轉後,便只在特殊的時候才會拿出來。據說是因為我的人體五行缺水,所以這個東西是專門用來彌補我的不足。」他笑了笑,有趣地撥動了一下珠鏈。
「命理師說,這串水晶吸收了千年的光華,凝聚的地氣能量調節我的五行,有通靈的力量,很神奇吧。」
「听起來和神能有類似的道理。」冷煙涼緩緩地回答。
「對了,你急著找我有什麼事?」
「第一夫人要參觀太學府,武白先生要我通知你作好準備。」
「參觀太學府?」聞言,他站起身來。「真是突然。」
「據說是臨時起意。」見他走到一旁拿起太學府的制服外套,她緩緩撇開頭。
「這位第一夫人還真是愛折騰人。」風鏡環的話中帶著調侃的語氣。
伶煙涼突然覺得不對勁,這不太符合他的作風,他不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走吧。」聲音近距離響起,她才發現他幾乎是貼著自己的耳朵在說話。
溫雅的微笑、彎月的笑眼、浸了蜜的臉、和暖的聲音、從容的氣質,以及,特別而漂亮的制服……
沒錯啊,他依舊是這個樣子沒錯,為什麼她會覺得不對勁?
冷煙涼跟在他身後,注意到他取下腕間的串珠放在桌上,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今天的他,很奇怪。
第一夫人曾在見到風鏡環時說︰真是個溫柔又精致的孩子。
當然,以她五十歲的高齡,稱呼他為「孩子」也很正常。
在此之前,風鏡環並沒有真正見過這位以難纏出了名的東南陵第一夫人。
對她的了解,都是透過對公開信息及揣摩得出的結論,雖說不上完全模透她的習性,但目前看來,第一夫人還頗為滿意此次在太和國的訪問。
冷煙涼走在第一夫人的身後,因其女性的身分,得以貼身保護,以保證夫人的安全。
她抬眼看了看走在第一夫人斜前方,大約兩步距離遠的風鏡環,他在第一夫人面前依然從容應對、舉止得體、侃侃而談,只是……那雙眼還是不可救藥的笑眯成了彎月。
爆少有重要的任務要執行而不在太學府,海言悅自然跟他同行。四大家族的幾位正牌繼承人,海皇依舊不見蹤影,京維瑟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而風武白,因為太學府是弟弟的地盤,最主要的是他忍受不了這樣悠閑地陪人玩耍的事,便全數丟給這個不是繼承人卻要承擔許多事務的環殿。
大家都很信任他,似乎只要把事情交付給他,便可以毫無後顧之憂,而太學府的環境,也讓人心生閑靜之感。在太學府,應該不會發生什麼事吧……
蠢!自己怎麼也跟著別人有同樣的想法!冷煙涼立刻在心里批判自己。
上次偷襲的事還沒有查明,而她竟然會因為身邊有風鏡環,也跟其他人一樣心生懈怠!真是身為尚武之人的恥辱。
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她的後背便挺得更直,縴細的身體看上去像根緊繃的弦,臉上的表情冷淡而木然,多了份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