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善如流?不如坦白點承認自己懶得管麻煩事,只想充分利用資源,讓別人幫你解決問題。」
海皇吊兒郎當地蹺腳說道,腳上還蹬著一雙拖鞋。
柄主眷目光寒冰地瞟了他一眼。這個男人在他面前真是越來越囂張了,簡直不把他放在眼里!
「也不用太擔心。」風鏡環和煦的聲音在國宮回蕩。
冷煙涼冷冷地看向他。笑笑笑!笑成那樣子他很開心嗎?
瞧那雙眼楮眯成什麼樣子了!也不想想自己也是戴罪之身!
「對方沒有動作我們也無法預測什麼,總之先靜觀其變吧。」
風鏡環的尾音剛剛落下,便有人匆忙跑進來稟報︰「稟國主,國宮外自稱是東南陵的使節求見!」
東南陵的使節?又不是在古代,兩國也還沒有開戰,派什麼親善大使?
冷煙涼遠遠地便瞧見那由遠及近的人影。
非普通人所能擁有的修長精瘦身形,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那若有似無的冷質氣息,是自小便根深蒂固植在腦中的味道。最難忘、不可磨滅的印記,是在陽光下會泛出淡紫色澤的飄逸長發。
再也沒有見過比他更美麗的頭發,柔順的隨風輕擺,長及足踝,發中纏繞著暗彩的緞,隨著從容步伐的移動,打出一圈又一圈的旋兒。
冷煙涼突然便想起風鏡環問過她的話︰冷家真的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嗎?
隨著那人的走近,冷煙涼的心無法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但她的樣子看起來依舊淡然,仿佛不受任何影響,只是那雙靜謐的眼中,幻化出奇異的光彩,緊緊地盯著步入宮廳的人。
神聖得讓人不敢靠近,生怕玷污了他的靈氣,左耳上的銀環,散出的光澤刺進冷煙涼的眼中,不敢相信,卻又無法抑制的低吟出︰「大哥……」
「冷、紀、河!」突然一道憤怒的吼叫,將冷煙涼低吟的聲音完全掩蓋過去。
而讓人驚詫的,聲音的來源竟然是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國主眷,見到來人時,他倏地從座椅中站起來,雙目大睜,毫不掩飾憤怒地盯著來人。
與此同時,海皇懶散的身體輕微一緊,眉眼一斂,凝神看向那個長發飄逸、似仙般的男子。
冷氏家族的當家,國主親頒的戰將神杖的持有人,相傳曾經和國主眷關系匪淺的太和國大司法冷紀河,也是冷煙涼的大哥。
「國主,好久不見了。」
冷紀河相貌清俊,周身縈繞著冷家人特有的冷感氣息,一頭幾乎垂地的淡紫色長發,聖潔的面容使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真實。
柄主眷只是陰沉地盯著他,眼神錯綜復雜,更暗含著不明的恨意。
「國主,我是代表東南陵來的。」
「你現在是東南陵的人了?消失的時日,你就是在東南陵苟且偷生?」
柄主脊狠毒決絕的話,一反他平日調笑的性子,眾人不明其中的糾葛,皆不敢貿然開口。
而冷紀河完全不受國主眷的影響,表情依舊平和。
「國主這樣認為也無妨,我想太和國並沒有限制國民選擇居住地的自由。」
「想住在哪里確實沒有限制,不過背叛國家投靠敵國好像也不該是身為大司法該做的事。」
柄主眷冷冷地說,再度坐下時,情緒已收斂許多。
「大司法一職在離開前就已經跟國主請辭,且東南陵也不算太和國的敵人。」
「那你來干什麼?!要去東南陵就待在那里永遠不要再出現,我還可以當你是個下落不明的死人,冷家也能維持好名聲,現在堂而皇之的出現,代表東南陵?冷紀河,你不怕我將你視為敵犯收押起來?」
「國主!」冷煙涼禁不住出聲。
柄主眷瞥了她一眼,眼神輕蔑地轉向冷紀河。
「東南陵派你來示威?讓我想想,太和國的大司法,竟然主動跑到他國效力,你是在炫耀嗎?」
「我來是為了第一夫人在太和國受襲的事。」冷紀河平靜地說。
第一夫人受襲!听到這句話,冷煙涼飛快地瞥了風鏡環一眼,後者也正注視著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撞,他朝她彎著眼笑。
當時她在水上世界感覺到冷家人的氣息,並不是錯覺,冷家的人確實在場,第一夫人也不是自己失足,而是預謀……
風鏡環那天想要告訴她調查證實的事,是查明大哥在東南陵?也就是說他早已推測出是冷家的人在協助第一夫人?
「夫人宅心仁厚,所以不打算再追究這件事,但是夫人想請國主答應,讓我帶走負責這件事的人。」
「說得好深明大義。」國主眷冷笑。
「負責這件事的人,你們想找誰?」
冷紀河的頭微偏,目光看向一旁的冷煙涼,他安詳和善的眸光,暖暖地覆蓋在她身上,讓她頓時產生某種錯覺,以為大哥從來不曾消失過。
「雖然是風家負責統籌,不過夫人的意思,煙涼是第一個沖進去想救她的人,而且在太和國的訪問期間,她也是她的貼身護衛。」
「這就是你的目的?」國主眷的神情突然變得高深莫測,凝視冷紀河的眼神冷若寒冰。
「想將冷氏一族從太和國、從我的手上神不知鬼不覺的抽離,帶到東南陵去,為那個人效命?」
「還請國主答應這個請求,與夫人受襲相比,這樣的要求不算強人所難。」
柄主眷看向冷煙涼,只見她微微垂首,一片靜默,眼神落在地面上,握著戰將神杖的五指根根繃緊。
「我若是不答應呢?」國主眷突然恢復慣有的語氣,似真似假。
「那,問題便會變得很復雜,兩國之間的誤會也會因此加深,無論是以哪一種方式了結,民眾的生活多少都會受影響,太和國的聲譽也會受損。」
「我就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
柄主眷突地站起來,惡狠狠地丟下話便什麼也不管,轉身離開。他怒氣沖沖的背影,看起來似乎有些僵硬。
柄主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哪有一國之首憑著自己的性子,不顧國之禮儀,丟下一干人等撒手就走?
冷紀河站在中間,微笑著,忽然眼前有影晃動,他根本無法捕捉一絲一毫,心里正是驚詫,便見人已大肆囂張的站在自己面前。
一頭深藍的短發,同主人一樣不馴張揚地樹立著,他知道眼前這個人,海家的繼承人、神能之尊——海皇。
海皇打量他的眼神說不清是什麼意思,幾分考量、幾分探究,也有幾分不屑。
「不管怎麼說你也曾是太和國的大司法,冷氏一族的主事,明日張膽地代表他國來挑釁,也太沒品了吧。」
海皇說完,便跺著拖鞋極其隨性地從他面前走掉。
明日張膽的挑釁,這個形容用在他自己身上更恰當吧,冷紀河暗忖。
「大哥……」
身側一道冷涼而沉靜的女聲,使冷紀河的眼神一閃,回頭面向自己的妹妹,笑道︰「煙涼,你跟我來。」
冷煙涼下意識搜尋著風鏡環的身影,見他對自己露出安撫的微笑,她的眼一眯,撤回視線,縴瘦的身影跟著冷紀河的腳步走了出去。
「大哥一直在東南陵?」她的聲音細而輕,幾不可聞。
「對不起,我應該早點讓你知道,冷家並不是只剩你一個人,只是因為時機不夠成熟,才一直讓你以為……」
「也就是說,協助第一夫人栽贓太和國的,確實是你?」冷紀河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她打斷。
冷紀河揚了揚眉,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煙涼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樣。
「是,我早已辭去大司法一職,冷氏一族現在為東南陵效力。」
「那我算什麼?」冷煙涼眼眸一抬,細長的雙眼直直地盯著他,射出平靜而沒有溫度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