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稀罕,你離開這里,離開我家。」
他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很近很近,近得可以輕而易舉再度傷害她,這個認識讓凌依珞呼吸急促起來。
他一手抓住她,一手端著粥。「等妳吃完粥我就走,剛剛我已經答應妳朋友,要看好妳。」
「我自己會吃,不用你管。」
衛夜極見她始終不肯妥協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凌依珞,妳若一直倔著堅持下去,不能如願的可不是我。」
她猛然抬頭盯著他,下一秒便搶過他手上的粥,拿起湯匙便舀了一大口放進嘴里,只想盡快吃完,卻被流質食物嗆進氣管,頓時猛咳起來。
衛夜極看她一張臉從毫無血色到漲得通紅,笑了出來。「何必呢?我都來了,妳不如平心靜氣,將一切處之泰然。」
他的話傳進耳里,她愣了愣,隨後低頭苦笑。
他以為人人都和他一樣,什麼都可以處之泰然嗎?
雖然極力想避開他的目光,不去看他,但他注視自己的眼神,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火力無形的放大了幾倍。
她拿著湯匙子的手不受控制的輕顫。
「還是我喂妳吧。」他從她的手中奪過碗,見她大驚失色,他挑高眉。
「別跟我唱反調,對妳沒好處。」
說著便不顧她夾雜著悲慘又不願的眼神,舀了一匙,放在唇邊吹了吹,再遞到她嘴邊。
凌依珞的雙眼無神地睜大,焦距落在那匙粥上。他在做什麼?這究竟算什麼?
兩入之間仿佛在無言的角力,誰也不肯妥協,看誰先低頭。
「妳想僵持下去,我是無所謂。」他冷淡地提醒。
凌依珞一陣心酸,到底是誰把她推到這步田地的?
她終于松開口,咬住那一匙粥,像咬掉絕望,咬掉悲傷。
他不置一語,僅是揚高眉梢,又舀了一匙送到她唇邊。
她機械呆板地重復著張嘴的動作,讓自己不在意任何人、任何感覺。
「跑去喝酒,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是我害的是嗎?」他將碗放下,看著她。「怎麼有妳這樣傻的人?」
凌依珞突然抬起頭。「我是傻,你高興了!我請求你,你走吧,放過我,我不想听你說的話,更不想看到你的人!」
「真的?」他揚眉。「原來是這樣,妳知道我為什麼來嗎?因為我關心妳。」
「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關心。是我傻,明知不該靠近,明明告訴自己不該有任何幻想,見到你的那一刻,我還是犯一樣的錯,是我蠢!」
她不哭,因為不知道自己能為誰哭,她已經不想再悲慘下去,根本不值得。
「飛蛾撲火也算是壯舉,雖痛雖苦卻能提高妳的愛情免疫力。」
「你不要再對我說這些話了,你說的每句話,後面都藏著一把刀,你不知道那會傷我很深、很痛嗎?」她的臉上沒有表情,整個人卻透著灰涼的淒然。
這種感覺撞擊到他心中某一處,讓他心口突然像被一塊大石壓住般沉悶。
「如果,我就是希望妳受傷呢?」
由他低沉嗓音說出的話,讓她杲若木雞,腦中一片空白。
連衛夜極自己也皺起了眉,仿佛有些不相信,剛剛那句話是自己說的。
「你憑什麼這樣講?」她沉吟著,突然朝他身上打去。「你怎麼能這麼狠?」
抱住她不停掙扎的身體,他干脆一把將她按進自己懷里,自己也匪夷所思,剛剛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
她要離自己遠遠的,不再糾纏自己,他應該是最高興的人啊!當初不就是因為怕被她纏上才要傷害她,說那樣的話讓她死心,不再讓自己對她有感情。
如今,他是怎麼了?竟然想看她受傷,竟然覺得讓她在自己面前哭是件不錯的事,看她哭泣的臉竟會覺得美麗,他什麼時候對女人這樣惡劣了?
還是,他的心在這幾年被燻染得很黑,看見她,就會想破壞她臉上那久違的溫暖和陽光?
總之他就是想將她綁在身邊,不去管她的死活,也不要她纏著自己,但又不許她離開自己跑去他找不到的地方。
「就這樣結束吧,我不會再去上班,就當我們沒有再見過面,沒有再說過話,就算當做從來不認識也好。」她推開他,額際泛著一層薄薄的汗水,眼神空洞。
「妳忘得掉嗎?」
「下定決心,沒有什麼會忘不了。」
「妳若下得了決心,就不會到現在都忘不了我。」
他的一句話,讓她變了臉色,他非要傷她才開心嗎?
「珞珞,還不夠啊,現在還不夠。」衛夜極的唇邊浮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傷到極點才會死心,妳的傷還不夠,現在就算妳逃走,以後還是會不斷想起我。」
「你傷我傷得還不夠嗎?」她瞪大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偏偏就要這樣對我?」壓抑不住情緒,她朝他低吼。
「你對每個女生都很好,不顧此失彼,不冷落也不特別眷顧。以前你就一直是這樣,唯一的敗筆是我,你只傷害我,只讓我恨你。如今還是一樣,為什麼你偏要傷害我?不肯假裝對我好,卻也不準我逃,你把我當玩具嗎?知道我傻,所以就能無所謂的傷害我?」
她的話讓他驚訝,沒想到她會突然說出這種了解他的話。
「為什麼只對妳?」他納悶地重復她的問題。「我也不清楚,為什麼……」
被他疑惑的眼光看得很不自在,凌依珞轉開視線。
突然他一揚眉。「或許,妳是比較特別的?」
說完,他自己卻先錯愕了幾秒。
凌依珞立刻防備地盯著他。
「雖然不是我應該喜歡的類型,但是……」他欲言又止,仿佛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
「我有跟妳講過我的父親嗎?」他突然轉了話題。「小時候他經常對我說,感情是人的弱點,當你將全部的感情放在一個人身上時,這個人便是你的致命傷。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懂得統籌衡量、平均分配。」
簡單說,就是博愛吧。
「你爸爸……」凌依珞皺了皺眉,第一次听他講自己的家人,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已經去世了。」他平靜地說。
「你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如果妳能堅持到底,我就接受妳的感情。」他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什麼?你什麼意思?」凌依珞嚇傻了。
「如果妳能堅持到底,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都不會放棄,我就接受妳。」他很想知道,她到底有多喜歡自己,或許他會成全她的痴心。
「我不會再做這種事,不可能。」她咬牙反駁。
「我在給妳『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機會。」
「我不稀罕。」
「妳稀罕的,因為妳是那樣喜歡我。」他湊到她眼前,臉上浮出肆意的笑。「妳放心,我不會無故說傷害妳的話。」
她想告訴他,他傷她的不僅僅是言語,更多的原因是因為他不喜歡她,所以連帶行為也冷漠無常,下意識看輕她。
「你為什麼……突然改變了主意?我不是你中意的類型,就算堅持下去也是空夢一場。明知道結果我為什麼還要堅持?」
為什麼?衛夜極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錯亂,他根本不知道為什麼,只是突如其來的想法,看到此刻的她,腦中便冒出了這個想法。
「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他平靜地說︰「有許多我認為可以匹配的女人,但我卻找不出一個最喜歡的,妳是唯一的一個例外。」
她黯然,知道他說的是她的不能匹配。
衛夜極站起來準備離開。
「就這麼定了,明天回ITD上班。」
「我不會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