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人。」開玩笑,那郭侍郎可是意圖謀反,打算暗中毒害皇上,她和元守雖然無辜,但確實與郭侍郎有關,他身為朝廷官員卻暗中違背皇令,帶著她和元守逃出郭府,若不是有天大的理由,這一點也說不過去。
「就算有,你也不需要知道。」他無情說道,凝視她的目光也在瞬間轉變得疏離冷漠,仿拂她是個天大的麻煩,亟欲與她撇清關系︰
她瞪大眼,險些動怒,然而他那疏離冷漠的眼,卻更快的刺傷她,讓她的心頭陡地那麼一痛。
可惡,他那是什麼態度?既然嫌她是個麻煩,為何還要幫助她?
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正打算向他道謝,他擺出這種態度,她若真的道謝豈不是拿熱臉貼他的冷?
「不說就算了,再會!」她賭氣的別過臉,拉起元守的小手,轉身就要走。
「以後,別再騙人了!」低沉的嗓音迅速自身後傳來,語氣雖是冷漠,語意卻是關懷。
她不禁停下腳步,迅速旋身瞪他,被他忽冷忽熱的態度搞得火大,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是討仄她,還是不討仄她。
她承認自個兒脾氣確實不大好,但還不至于說冒火就冒火,他卻總能輕易的讓她火冒三丈,不過看在他出手相助的分上,她決定不跟他計較,也不再對他撒謊。
「不可能。」她誠實說道,不再用任何謊言打發他。
他微微嚏眉。「你不可能每次都能如此的僥幸。」
「不用你說我也曉得,但這世上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活得順心如意,任何事都要付出代價的︰」她直言不諱。
新帝即位,南朝雖然逐步富裕,卻無法挽回在戰火、饑荒中失去的生命,在各處地方有太多太多失估的孩子、喪子的老人,和無依無靠的女人,而大雜院里全是這些人。
他們有太多太多的悲傷,卻堅強的活了下來,並不求回報的付出所有,幫忙更多需要幫幼的人,當年若不是老乞丐收養她,她早已餓死在街頭,她是大雜院的一員,而大雜院的老老小小全是她的親人,雖然騙人並非她所願,但是……
他沒遺漏她眼里的無奈,心頭一動,險些就要開口詢問原閃,他及時咽下那股沖動,並恢復冷漠。
「既然如此,那如好自為之吧。」語畢,他毅然決然轉身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斑大的身影動作迅速,須臾間,便消隱在那深濃的夜色中。
他走了,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而,往後天高地闊,要再見面,恐怕是難了。
她張開紅唇,忽然之間竟有股喚住他的沖動,可那股沖動才滾到舌尖,就被她及時含下。
見鬼了,他可是個瘟神,她沒事喊住他做什麼,就此一拍兩散,天涯海角永不相見不是很好嗎?
心里頭雖是這麼想,她卻無法將目光,自他離去的方向抽離。
「謝謝你……」她忍不住低語,道出心中的感檄。
「人都己經走遠,你才說。」一旁的元守不以為然的斜睨她。
她不理他,仍是專注的看著遠方。
「己經看不到人了。」元守繼續道,頭一回見到她如此依依不舍。
「我知道。」
「那你還在看什麼?」
她無法回答,卻不禁想起相遇以來的點點滴滴。
雖然他的武功高深艾測,雖然他的人難以捉模,但自相遇以來他從來沒有出手傷過她,他唯一對她做的,便是寬容與仁慈。
他幾番對她出手相助,是因為心地善良,還是與他口中的「小姐」有關?
他和那個「小姐」,究竟是……什麼關系?
她無法猜透其中緣由,卻曉得今日一別,她將無法忘記他的恩情,也似乎無法……忘記他了。
第5章(1)
常州縣衙里的地牢中。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原本囚禁在牢中的一名刺客,在昨兒個夜里遭到殺害,一刀斃命,地牢里的其他囚犯卻是毫無所覺,甚至就連看守地牢的獄卒也未曾察覺有人闖入。
當灰明與兩名手下步出地牢,就見縣太爺的臉色與地上的積雪一樣慘白,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似的,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能邁開腳步走向三人。
「大人,此事確實是下官的疏忽,可下官發誓已派人嚴加看守。誰曉得……曉得……」
「闇玄門多次派人刺殺朝廷命官,半年來已有八名官員慘遭不幸,皇上有令,將闇玄門斬草除根。」他截斷所有的辯駁。「我奉命剿清闇玄門,此次疏忽不在我管轄之內,你不必對我解釋。」語畢,他托低笠帽,總是習慣將容貌藏在帽檐之下,不輕易讓外人瞧見。
「可是……」
「牢里的刺客是追蹤闇玄門巢穴的唯一線索,人既然死了,多說無益。」他繼續道。
縣太爺狠抽一口氣,臉色煞白,本還想開口多說些什麼,灰明卻視而不見的舉步離去,身後兩名手下也迅速跟上,將人拋在身後。
三人腳步極快,不多久便踏出縣衙,來到大街之上。
白白雪花自蒼穹上不斷飄下,將常州城內的街道全覆上一層白雪,來往行人全包得密不透風,為的就是抵御迎面而來的刺骨寒風,三人卻無視寒冷,昂首闊步走在風雪之中。
「大人,闇玄門行事吊詭神秘,底下刺客個個忠心,絕不輕言背叛,尤其新任門主作風殘虐,那名刺客托根兒不可能供出闇玄門的內部消息,就算沒死也沒用。」其中一名手下低聲道。
「我知道。」灰明愜意的走在大街上,表面上看似尋找落腳的客棧,事實上卻嚴密注意周遭動靜,隱藏在披風內的佩刀,隨時都會出鞘!
在京城里時,他從不輕易佩刀,唯有執行較危險的任務時才會將兵器帶在身邊。
「既然如此,您又為何留下那名刺客的性命,並故意將人囚禁在縣衙地牢?」沒用的人,直接殺了便是了。
「人若死得太早,線索就真的斷了。」灰明淡淡說著,寓意卻是深遠。
兩人一愣,低頭細思,接著恍然大悟。
「莫非您是故意任由其他刺客潛入地牢,再暗中跟蹤他?」另一人托低聲音,迅速問道。
灰明沒有確切回答,只道︰「闇玄門勢力龐大,各地都有扎根,門主絕不會待在同一個地方,卻埋下天羅地網暗中操控一切,每個刺客都受到監控,若想徹底瓦解闇玄門。就必須先消滅現任門主。」
「原來如此。」兩人領悟點頭,可下一瞬間卻又困惑的皺起眉頭。「大人,多年來闇玄門行事神秘,江湖上幾乎沒有關于闇玄門的消息,您如何曉得闇玄門門主從來不待在同一個地方?」
灰明沉默不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兩人不由得納悶的互看一眼,卻聰明的沒有繼續追問。
必丁灰明,除了皇上,宮里沒有第幾個人曉得他的事,即使相處多年,他們也只知道他武功高深,一路協助皇上謀朝篡位,深受皇上器重,除此之外,關于他的過去、出身來歷、還有在哪兒練就一身的好本領,通通無人知曉。
他從不說自己的事,也從不過問他人的事,總是沉默隱斂,讓人找不出半點空隙靠近,也不敢靠邁。
直到抵達一間客棧,灰明才又開口︰「這幾個月來一路追查闇玄門的事,大家都累了,今日就先回客棧歇息吧。」
「卑職不累,倒是大人您--」
「闇玄門扎在常州的根,我約莫有個底,今日過後必須更加小心,你們先回客棧。」灰明低聲斷話︰
「呃……是。」眼看灰明不打算一塊兒回客棧,兩人也不敢多問,只能迅速服從命令,轉身進入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