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不會有通緝犯住在這棟公寓里吧?她有點不安地想。
回到溫暖的屋子里,她悠閑地月兌下外衣,以最舒服的姿勢半躺在沙發上,拿著剛出爐的燒餅咬了一口,視線落在報紙的頭版廣告頁上。
尋找喬妹?嘖嘖,買這麼大的版面不知要花多少錢?這個紀冬陽未免太有閑錢。再往下看,咦!好熟悉的情節,她好像曾經和他有過這麼樣一個約定,在很久很久以前。
呵呵,天下叫「喬妹」的何其多,紀冬陽要找的喬妹又不一定是她。而且就算是真的,她也不打算去見紀冬陽,因為她早已抱定獨身主義。
男人啊,她是失望透頂了。
好吃!她津津有味地享用著美味的早餐,心情一點也沒受到影響。李雲泥從浴室走出來,挨在她身邊陪她一起吃早餐。她對報紙沒有興趣,直接打開電視,電視新聞正在播報一則插播。
紀冬陽的廣告很快便掀起波瀾,所有媒體都對他要找的「喬妹」十分好奇,記者們統統殺到「東陽物流」的辦公大樓做采訪,企圖一窺刊登廣告的奇情男子真面目。
「好痴情的男人。」李雲泥盯著螢幕,情感向來豐沛的她,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就受到感動。
深白和雲泥的相識過程其實有點意外,雖然在同一家出版社多年,但因為屬性不同,從來沒有照過面,那時深白只知道李雲泥是很暢銷的旅游作家,出了一系列「省錢玩透透」的旅游套書,她自己就是忠實讀者。
後來听說李雲泥在出版界消失了一年多,回來後引發很多揣測。當時她在出版社門口遇到大月復便便的她,得知她剛回台灣找房子,而她正好想換大一點的公寓,所以好心的深白便提議兩人一起分租。就這樣,一住就是兩年。
她常覺得雲泥很神秘,她絕口不提關于孩子父親的事,所以她也只曉得小沙織的父親是半個日本人,而且在日本藝能界頗具影響力。
「痴情?我看是吃飽撐著沒事干吧。」深白搖搖頭,頗不以為然。
「你就是這麼仇視男人。」
「彼此彼此。」
她們相視三秒,不約而同笑了出來。的確,她們都曾經在感情路上遇過挫折,所以對男人失望,對愛情絕望。這就是為什麼雲泥能和深白深交的緣故,因為深白太善解人意,從來沒有試圖探究她的隱私,除非她願意說。關于這點,雲泥深深感激她。
雲泥始終注意著電視機前的動靜,她看見一群記者團團圍住一輛正要進入地下停車場的高級黑色BMW。坐在駕駛座的男子搖下車窗,不過因為太多記者擋在攝影機前,所以看得並不清楚。男子不知說了什麼,記者們紛紛讓路,使他順利將車開進地下室。接著,新聞便結束。
「搞什麼!謗本沒看到他長什麼樣。」雲泥嬌嗔轉台看她的旅游頻道。
深白松了一口氣,卻也難掩失望。難道她也希望看紀冬陽一眼嗎?廢話!好奇心人皆有之,更何況她和紀冬陽還是舊識,想看看老朋友現在過得好不好也是人之常情吧,她告訴自己。
「好無聊,我要去睡覺了。」深白伸伸懶腰。身為言情作家,每到截稿日逼近時,她也不能免俗地上演趕稿的戲碼,而這一趕就是日夜不分、驚天地又泣鬼神。
叮咚,叮咚。有人按門鈴。
她從門縫望去,是穿卡其色制服的快遞小弟,鴨舌帽下一張年輕臉龐正沖著她燦笑。咦!什麼時候送快遞的變得這麼熱情?
「請問這里是喬深白小姐的住處嗎?」男孩爽朗地說。
「呃,我就是。」不知怎地,她覺得這個快遞小弟的笑容不只太過熱情,還……有點賊、有點曖昧,讓她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喬小姐,你好,這是我們董事長要給你的包裹,麻煩請簽收。你知道吧?‘東陽物流’。」他特別強調「東陽物流」四個字。
「很抱歉,我並不認識你們董事長,請把東西送回去吧。」她打死不承認自己是紀冬陽要找的「喬妹」,太丟臉了吧。
「千萬不可。董事長有交代,只要喬小姐看一眼里面的東西,就會想起他,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請你收下;如果喬小姐不肯收,那我也不必回去上班了,所以請喬小姐救救我……」他的笑容變成苦瓜臉。
「哪那麼嚴重!」她哂笑,接過包裹,拔掉筆蓋,在簽收單上寫下名字。
回到房里,拆開包裝的牛皮紙,發現里頭放著一只粉藍色的毛織手套。她不會忘記,這是裴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曾經是她的寶貝。她還記得為了尋找遺失的這只手套,她翻遍了家里每一個角落,又愧疚又傷心,直到裴健拋棄了她,她憤而把另一只手套丟掉為止。
原來是藏在紀冬陽那里。
不可否認,她是有點感動的,畢竟他珍藏這只手套將近十年,如果不念舊,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但是非常可惜,她喬深白是不可能再為另一個男人掉眼淚了,她的眼淚已經在十年前為某個人流干。從此以後,她就不曾再為誰落淚,就算傷心,也只會微笑。
雖然她有預感紀冬陽會把事情鬧大,直到她出現為止;但她並不想改變現有的生活,所以她拔掉電話線、關上手機,索性當個縮頭烏龜,用棉被蓋住臉呼呼大睡。
然而,事情似乎變得相當棘手,紀冬陽存心要跟她作對似;他在當天下午接受記者訪問,暢談他的創業理念、經營哲學,當然還有令整個社會刮起討論旋風的「喬妹」。
深白一邊吃著便當一邊咒罵他,可是眼楮卻不爭氣地猛盯著電視機。
九年多了,他遠比她記憶中還要好看。她以為男人年過三十就會有啤酒肚;如果沒有啤酒肚,額頭也會開始有點禿;就算額頭沒有禿,也會顯得世故老成。可是鏡頭前的紀冬陽黑發濃密、體格健美,小麥色的皮膚健康又緊實,微凸的眉稜骨讓他的眼楮顯得深邃,高挺的鼻梁配上線條優美的菱形唇,簡直完美到不行。
重要的是,他的笑容充滿真誠,並沒有因為在社會上打過滾而變得老練圓滑,也沒有因此染上商人的市儈氣息。
深白直覺這個男人不需要名牌,因為他本身就是「名牌」。
「原來紀冬陽先生的父親是紀貫夫,也就是國內頂頂有名的實業家紀董事長的獨生子。您如此年輕有為又未婚,實在是全國女性同胞們的福音啊!」女記者一臉垂涎。早在今早廣告登出之前,所有媒體就把他的祖宗十八代給查得徹徹底底,以滿足大眾的偷窺欲。
「雖然我目前未婚,也沒有女朋友,可是我心里已經有一位女性。」他笑著提醒她︰「正確來說,是未婚妻。」听!他那語氣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有病!喬深白搖頭,這家伙年紀輕輕的頭殼就壞去,實在可惜。
女記者仿佛只听見她想听的,對他後面的補充置若罔聞。「那麼可以請問紀先生喜歡什麼樣的女孩?你對另一半的要求又是什麼?可以說出來給我們這些未婚女性做參考嗎?」女記者巧笑倩兮,頻頻對坐在對面的紀冬陽拋媚眼。
惡心!深白真的很想轉台,卻又忍不住想知道紀冬陽接下來會說些什麼。她覺得她必須好好「監督」他,以防他亂講話,雖然她沒有能力可以隔空向他發功。
「林小姐,今天的主題應該是關于‘喬妹’的事吧?」旁邊一位男記者禁不住提醒她。
「知道啦!」女記者擺明要忽略這件事,心不甘情不願地說︰「請問紀先生要不要談談你登報的動機?還有你跟‘喬妹’是什麼關系?為什麼你要找她?難道這麼多年來,你都沒有遇過讓你心動的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