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白望著他在網站上的短暫留言,忍不住回覆了。
「謝謝你,我想,我已經找到了同樣值得我尊重他、敬愛他的人。就如同我書中沈曼筠找到她的葉嵐青一樣,我也有我的葉嵐青;他有很好听的名字,可以讓我在夜里默念著入眠。
我曾經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愛情,但這次我願意學著敞開心胸。
我但願可以用一輩子的愛來等待他,就像他一直等待我……
她敲打著鍵盤,心底在翻騰,對他的愛意好像沒有辦法遏止,心好像也不屬于自己了,因為她沒有能力控制它不去想他。
紀冬陽,謝謝你,謝謝你在我回頭找尋你的時候,還站在原地等我,還願意拉住我的手。
她最後這麼寫著。
手機鈴聲響,是紀冬陽專屬的樂聲,電話中,他告訴她今晚又必須睡在公司里。離開電腦,她開始為他準備消夜。雖然時間還早,但她知道他一忙起來總是會忽略晚餐,等到發現餓了的時候,外面餐館往往已關門打烊了,因此她想事先為他熬一鍋粥。
她知道他嗜吃粉蒸排骨,因此熬了鍋芋頭排骨粥。
晚上九點鐘,她穿著他買的粉紅色圓點百褶及膝裙,上身搭著白色荷葉邊襯衫,腳著米色平底鞋,頭發綁了個馬尾,提著保溫鍋走進東陽大樓。還沒到電梯門口,便看見一個和紀冬陽長得很像的長者迎面而來。
深白直覺這個看起來很和藹的老人就是紀冬陽的父親。
「您好,我是喬深白,請問您是紀冬陽先生的父親嗎?」她恭敬地向他行鞠躬禮。
紀貫夫難得來「東陽物流」巡視,沒想到竟有緣遇上兒子的心上人、他的準媳婦,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端詳著眼前的女孩。她不美艷,但是讓人在視覺上感覺很舒服,別有一種天真動人的美麗。
「我就是冬陽的父親,喬小姐這麼晚了還來看冬陽?」他注意到她手中提著的保溫鍋,好奇地問︰「你提著的是什麼東西?」
「喔,是我熬的芋頭排骨粥,董事長不會有興趣的。」深白靦腆地笑笑,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紀貫夫一听是他最喜歡的芋頭,眼楮立刻露出欣羨的光芒。深白沒有忽略他的反應,問道︰「如果董事長不嫌棄,可以跟冬陽一起吃,我有多準備一碗喔。」
「可以嗎?那我們到頂樓去怎麼樣?我已經有好久不曾好好欣賞台北的夜空了。」于是,紀貫夫便和深白搭電梯上頂樓。在連接紀冬陽的辦公室與會議室的長廊間,有一整排透明的落地窗,紀貫夫示意深白與他一起坐在窗前俯視腳下一片星光。
「喬小姐,你看看,底下的星星是不是比天上的還要閃耀美麗?」紀貫夫態度謙和,半點都沒有富貴人家的傲慢。
「我一直在想,冬陽的浪漫到底是像誰呢?原來是像董事長。」深白笑著回答。
「嘿,那小子跟我年輕時比起來還差得遠。這樣吧,你叫我一聲伯父,我叫你深白,這樣比較親切一些,是不是?」
「好,伯父。」深白凝望著紀貫夫那張跟紀冬陽肖似的臉,對「有其父必有其子」這句話深表贊同。她好喜歡他,喜歡他們父子倆同樣的氣質。
「因為我內人過世得早,所以我對冬陽那孩子總有一絲愧疚。他小時候,也是我最忙碌的時候,所以關于他的成長歷程我時常缺席;內人病倒後,有一陣子那孩子跟我幾乎沒有話聊,因此,我只能盡量在物質上彌補他,減輕我的內疚。幸好冬陽很爭氣,這幾年反而變成我這個當父親的要以他為榮了。」紀貫夫溫柔慈祥地述說他和紀冬陽之間的父子情感。「我知道,他不喜歡我跟那些女明星走得太近,也不喜歡讓陌生的女人進到家里,從前還常因此跟我生氣,其實我也不是沒有顧慮到他的心情……」
「只是您太寂寞了。伯父,冬陽他知道的,他常對我說您是如何愛著伯母,他也知道您是害怕寂寞,所以才要讓家里熱鬧一點。他不怪您,他比誰都希望您快樂。」深白說的全是實話。
「見到你後,我終于明白為什麼冬陽會那麼喜歡你了,你跟他的母親一樣,都是樸實又善良的女孩。我內人當年和我是大學同學,長得像極了電影明星,又漂亮又高貴,為了追求她,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打敗眾多追求者。」
「是嗎?那您是怎麼追求伯母的?」
「呵呵,比起那小子登報求婚,我可是瘋狂多了。那時我是透過在廣播電台工作的朋友,在她生日的同時在電台向她求婚的。當時,全國听眾都听見了,據說,她感動得淚流滿面呢。」紀貫夫回味著與妻子的甜蜜往事。
「經過這麼久了,我還是很想念冬陽的母親,雖然後來也有很多女朋友,但從沒有一個比得上她。冬陽這點很像我,對感情很執著,我一直都很擔心他會為感情吃苦,幸好他遇到像你這樣的女孩,我就放心了。」
「伯父,我也曾經對感情執著過,可是是冬陽陪著我,讓我重新對愛情找回信心,所以,將來我也會一直陪著他,永遠對他好。」
兩個人像忘年之交,一邊吃著熱呼呼的粥,一邊談天說笑。
「爸爸,深白,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紀冬陽開了門,一眼就看見這不可思議的畫面。「老爸,她是我的女朋友,你可別動歪腦筋。」紀冬陽沒忘他父親是有名的獵艷高手,連忙「堵」在他們兩人中間。
「瞧瞧他把我想成什麼了!我怎麼可能會對自己的媳婦兒下手?更何況深白還這麼年輕,配我這老頭子未免太委屈了吧。」
「那可不一定。這期周刊‘又’有你,我看那個鄒繪蓮也不過才三十出頭吧。老爸,你什麼時候才要改掉這個毛病?為什麼不能學學英國查爾斯王子,找一個年齡相稱的女性約會?」
噗!雖然很不應該,但深白憋不住笑出聲來。這紀冬陽嘴賤起來還真是機車,連她都要甘拜下風。
「呵,臭小子,你也知道緋聞是假的,還敢怪起我來。我只是不小心讓鄒小姐搭我的便車,怎知會被抹黑成那樣?我對她可是非常有紳士風度的。」
「沒人強迫你非得載她吧?知道嗎?她的經紀人打電話到我公司來抗議耶,說你破壞了她玉女的形象,要我請你出來澄清,我都快被煩死了,你倒悠哉悠哉,還把我的消夜吃、個、精、光?!」紀冬陽瞪著幾乎要空了的保溫鍋和紀貫夫一臉幸福溫飽的表情。
「家里還有,我等一下全帶過來,你就不要像個老太婆,喋喋不休了吧。」深白將半碗粥遞到他面前,紀冬陽劍眉一挑,難不成這丫頭已經被老爸收買了?
「深白,這下你知道我的痛苦了吧?我這兒子不像兒子,倒像老子,管起我來簡直比老子還老子,跟年輕小姐做做朋友有什麼關系?證明我的心態還很年輕啊!深白,你別看我現在老了,從前也跟冬陽一樣帥呢。」
「伯父,您不只心態年輕,連外表都很年輕,看不出來您已經六十歲了。」
「你這丫頭嘴巴挺甜,手藝又好,冬陽真是幸運。粥好喝吧?」紀貫夫詢問著。紀冬陽喝完最後一口。「不吃就算了,一吃才覺得好餓。」
「那我再回去拿──」她還沒說完,紀冬陽便握住她的手。「不用麻煩了,你留下來陪我就好。」
「不行,你又忘了吃晚餐了吧?這樣身體會累垮的,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