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後爺娶新夫人進門,淺淺要怎麼自處?要是夫人器量狹小,淺淺會不會被欺負?越想越煩惱,越想越覺得淺淺好可憐,他把心情全寫在臉上了。
他的一臉擔心讓楚默淵很不爽,他的女人需要別人擔心?輕哼一聲,他的聲音更冷。
「你同淺淺處得很好?」
「是,我很喜歡淺淺。」話沒經過大腦就吐出來,沒有風,沒下雨,他卻覺得寒意侵體,迎上爺的森冷視線,他錯了……為彌補過錯,他連忙解釋。「不只我,大哥也很喜歡淺淺。」
慘!爺的臉臭上加臭了,鄭齊懊惱不已。
再彌補一次,他急急解釋。「淺淺可愛可親又溫柔,沒有人不喜歡她,市集上哪個人對淺淺不特別熱情?還有人問淺淺訂親沒,想上門提親……」
越說越錯,楚默淵的臉龐結冰,這是法不責眾的概念嗎?鄭齊以為牽扯越多人,他就沒事?
正想開口,誰知鄭齊又擠出一句沒經過腦漿的話——
「爺,您以後娶新夫人,不喜歡淺淺了,就讓淺淺住到莊子上吧,屬下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她。」
轟!楚默淵爆炸了,拳頭重重捶在門板上,砰一聲,生生把睡夢中的淺淺嚇醒。
她彈起身,左看看、右瞄瞄,剛剛是地震嗎?哇,會不會有余震?念頭一起,她想抱起人參往外跑,可是……她的人參咧?
「啊——」尖叫聲從門內傳出。
楚默淵轉身沖進屋里,鄭齊隨後跟上。
「怎麼了?」楚默淵問。
「我的人參不見了!」她的聲音帶著哽咽。
楚默淵嘆氣翻白眼,沒好氣地把被他推到腳邊的木盒捧到她懷里。「呶,不是在這里?」
看著熟悉的盒子,連忙打開,確定人參還是一棵長好好,手在、腳在、胡須在,長長吐氣,她寶貝地把它抱進懷里。,
鄭齊想起昨天,她以為人參被野豬給毀了,放聲大哭的情形,忍不住嘲笑。「那是人參,不是你娘。」
「它不是我娘,是我祖宗。」淺淺瞪鄭齊一眼。
鄭齊咯咯笑開,問︰「抱著祖宗還沒睡好嗎?你眼下發青欽。」
「有嗎?」淺淺壓壓眼眶,鼓起腮幫子說︰「對,我作惡夢了。」
「夢見人參賣不出去嗎?」鄭齊問。
楚默淵看著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將他完全排擠在外,他的不爽瀕臨爆發。
「不是,我夢見有把棕刷一直在刷我的臉,很剌、很煩。」
棕刷?!鄭齊直覺轉頭,盯著爺那把大胡子。
楚默淵的不爽頓時變成不自在,可鄭齊還不曉得節制,一看再看,看個沒完沒了,最終,一把眼刀子射去,才逼退他的眼光。
「不是想去市集?還不快起床。」楚默淵臉臭聲音僵,卻沒忘記她要賣「祖宗」的大事。
「對欸,起床。」她捧起人參,再度深情款款看上兩眼,才放下它。
「我去給淺淺打水……」鄭齊話出口,又被眼刀子射退。「呃,我忘記我娘讓我去打柴了。」
「沒關系,我自己來。」淺淺道。
兩條腿剛下床,楚默淵淡聲說︰「遼州秋天早晚寒涼,你別出屋,我給你打水。」
嗄?楚默淵要給她打水?主子給奴婢打水?不會吧……淺淺傻傻看著他的背影,規則什麼時候變的?
在淺淺第十次轉頭之後,楚默淵忍不住問︰「你在看什麼?」
「看你。」
這次鄭廷、鄭齊沒跟過來,楚默淵騎馬送她下山,她坐在前頭、他坐身後,害她的脖子需要一百八十度大轉動。
「有什麼好看?」話問出口,楚默淵心里有幾分期待,期待她說「因為爺長得好,模樣
特俊,讓我忍不住想一看再看」。
「怎麼突然想刮胡子?」
早上起床時,他明明還留著大胡子,現在……光禿禿的……沒有胡子作掩飾,光潔的下巴,干淨的臉龐,讓他的五官變得立體起來,原來大胡子不是為了遮丑哦?害她以為除眉角那道傷疤之外,下半臉還有密密麻麻、由刀疤組織起來的蜘蛛網,所以需要棕毛來遮蓋。其實剃掉胡子,他長得還不賴,尤其是嘴唇,沒有胡子的遮掩,竟然紅得亮麗、紅得誘人。
楚默淵瞪她一眼,輕哼兩聲,不就是她說的嗎,棕刷?她的惡夢真有創意。
噘嘴,她輕聲道︰「不問就不問,干麼擺臭臉。」
「打仗忙,沒空刮臉。」
他居然解釋了?「打完仗後你也沒刮啊。」
「建城忙,沒空。」
「可現在……城還沒建完啊。」
听說不是又想建第四、第五、第六座城了?如果讓他一路建下去,不光大燕,恐怕諸鄰各國百姓都想移民了吧,不費一兵一卒,就把各地人才吸空,楚默淵是狠角色。
「你有這麼閑?糾結這種事?」
眼看他真要發火了,淺淺很識時務的,揉揉鼻子,輕聲道︰「我不過是覺得,爺刮掉胡子挺好看的。」
終于听到想听的話,棕刷男難得地透出笑臉,可惜淺淺沒回頭。
「在莊子里住得慣嗎?」他想,肯定住不慣吧,莊子條件不比城里,想要什麼更難些。
「很好啊,不,不對,是挺好的。」最好能一直住下來,對于挖草藥,她已挖出激情與成就感。
「挺好?」他的濃眉變成倒立NIKE,臉上透出危險訊息。
但淺淺一無所知,繼續說個不停。「對啊,我成天到晚跟阿廷、阿齊混,他們很厲害,山林里哪邊有什麼都曉得,而且不需要釣竿就能抓到魚,瞧,昨天光是兩把弓就把那麼大一頭野豬給射死了。告訴你,還有更厲害的哦,上回他們抓了條蛇,有這麼長、這麼長……」
她手臂展開,越說越興奮,楚默淵冷了臉,原來「阿廷」跟「阿齊」有這麼好。
「……他們幫我把蛇皮給硝制了,我打算用蛇皮做一個皮包。那天我爆炒蛇肉,做蛇肉清湯犒賞他們,阿齊說不曉得蛇肉這麼好吃,下回再給我弄幾條大蛇,這座山真是寶,要是我也有一座就好……」
她不知死活,越說越樂,殊不知身後的男人,從頭頂到腳底凝結出一身寒霜。
「我們還找到好幾種莓果,做成果醬、果酒,我試做過幾款莓果面包,味道還不錯……」
他的莓果面包被別人吃了!額頭爆出並字,青筋爆露,他咬牙。「明天,跟我回府。」
「不要啦,我還想和阿廷、阿齊多混幾天,大夫不是說周嬤嬤的腿得多泡泡溫泉?到時我再和周嬤嬤回去。」她還奢望著能多挖幾株老山參呢。
她想也不想的拒絕,讓他想起鄭齊早上那句「會好好照顧她」,火氣倏地燒上腦門,融掉他一身寒霜。才多久,兩人就有了私情?要是再晚個幾天,鄭齊那家伙會不會托人上門提親?
「你喜歡鄭齊?」
「對啊,雖然他話癆了點,不過山居無聊,有人說話總比沒人說的好。」她喜歡多話的男人?「你喜歡他什麼?」
「他很能干,山上的核桃樹、栗子樹長得很高大,他一下就爬上去,像猴子似的,轉眼就摘下一堆。」
「這種事很難嗎?」
「難啊,我試好幾回都沒成功。」可惜她前輩子的賣力練習,小時候她還能用小腿勾住樹枝,整個人倒吊在樹上例。
堂堂梅府千金,連爬樹都想學?她這個丫頭未免當得太入戲。「還喜歡他什麼?」
「他很听話,我叫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我要什麼,他就給我找什麼,那把做千層蛋糕的平底鍋就是他幫我弄來的。」
就這樣喜歡上了?笨!那是他的吩咐,如果他沒特意囑咐,鄭齊能這麼盡心盡力?悶悶地,他說︰「我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