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的夢幻世界 第20頁

紅色毛衣……紅色……向日葵飛快地思索著,忽然她想到了,是血!一定是血!半年前,就在哥哥踏進家門的那刻,他一定親眼目睹了那場無法挽回的悲劇!

她急切地詢問醫生出現這種情況對于哥哥來講究竟是好是壞,醫生給了一個令她欣慰的答復,只要堅持接受藥物和物理治療就一定能幫他克服心魔!

但是,錢怎麼辦?她根本沒有經濟來源,父母留下的錢為了給哥哥和媽媽治病已經所剩無幾,她該怎麼辦?一個念頭忽然閃過,她來不及多加思考就決定了,賣房子!惟有這個辦法了!

在阿芙洛狄特的幫助下,房子被賣了一個好價錢,與此同時,醫院經過多方協商同意減免鐘信的部分治療費,這無疑給向日葵注入了更多的信心和力量,沒有房子算什麼!她有哥哥有媽媽還有身邊無數關心她的好人!

就在家庭悲劇過去的一年後,鐘信在向日葵無微不至的照顧下,自理能力已經完全恢復,這讓她輕松很多。

偶爾她還會回想起第一次為他擦身體的情景,那時她堅決拒絕護士的幫忙,哥哥是她一個人的,他的身體怎麼可以給別的女人看呢!她鼓足勇氣羞紅了臉,磨磨蹭蹭退去他的衣服,直至他一絲不掛地呈現在她面前時,她被嚇得閉上了眼楮。那次,她是在雙眼緊閉的情況下完成了為他擦身體的任務,直到幫他把衣服穿好,她的臉還是紅得像只燈籠。

不過隨著時間的拉長,一切都成為習慣。

為了不讓他喪失語言能力,她努力營造語言環境,從開始護理他的那刻起,每天都和他講話,即使在半夜睡醒也會講他們的過去,憧憬他們的未來,但始終得不到他的反應,很多次她覺得自己在對牛彈琴。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在護理他的第八個月,他開口說話了。

那天兩人正在吃松餅,吃著吃著他突然不吃了,而是死死地盯著她吃,向日葵被盯得一頭霧水,狐疑地望著他,兩人就這樣對峙。忽然,空氣中響起他含糊沙啞的聲音。

「你……是……誰?」

頓時,向日葵目瞪口呆,半天才反應過來,急急地大喊︰「我是向日葵!向日葵呀!扮哥,你記起我了,對嗎?」

「向日葵……向日葵……」他低聲重復,烏黑的眸子蒙上一層茫然,之後又陷入沉默,再也沒有開口。

那之後她每天都在嘗試讓他再次開口,但都歸于失敗,他訥訥的神態氣得她亂揉他的臉,可一看到他微微皺眉的樣子又忍不住大笑。她知道雖然他仍沒有把她記起,可他已經意識到有她這樣一個女孩每日守在他身邊,對她,他的眼中沒有絲毫恐懼,猶如初生嬰兒般純潔清澈,充滿好奇。

扁是這一點,即便她有再大的委屈,也甘了!

「哥哥,今天是你的二十歲生日,生日快樂!」向日葵打開窗戶,一股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令人氣爽神怡。

鐘信在穿衣服,根本沒理會她,她好似在對著空氣講話。

「哥哥,昨天護士長同意我們外出的請求了,今天我要帶你去過生日。」她不滿意地審視身著病服的鐘信,快速扒下他的病服,翻出便衣讓他穿好,「這樣才帥嘛!」飛快地在他唇上輕啄一下,得意地笑看他,殊不知,趁他生病的時候她佔去了他多少便宜!

「出發嘍!」她挽上他的手臂,這是他們一年來第一次邁出醫院的大門。

鐘信訥訥地被她挽著胳膊,忽然一種異樣的感覺從心底躥出沖撞胸口,他皺眉,用盡所有的力量在頭腦中拼命搜索,但究竟是什麼呢?斜視身旁滿臉笑容的女孩,這花一樣的笑容似曾相識,她究竟是誰?

「阿芙洛狄特,我們來啦!」她興沖沖地帶他進門,他則好奇地環視四周。

「我等你們很久嘍!」今天,阿芙洛狄特為了給他慶生,特意停業一天,「托你的功勞,鐘信恢復得不錯嘛!你好,我是阿芙洛狄特,還記得我嗎?」她主動與他握手。

「哥哥,和阿芙洛狄特握手呀!」向日葵拱拱他的手臂。

阿芙洛狄特微笑著,繼續等待他的手。

剎那間,鐘信被阿芙洛狄特醉人的笑容吸引了視線,直勾勾地凝視她,她那致命的雙眼似乎蘊藏著巨大的磁力,他感覺自己慢慢變輕,被卷入那藍灰色的世界,頭腦中一陣混亂模糊,仿佛看到一位美麗的女神在雲端向他微笑,他用力眨眼甩頭,想甩去這些令他眼花繚亂的景象。

「好啦,我想他可能認生哦!」阿芙洛狄特縮回手,給他一個禮貌的擁抱。

鐘信緊繃著身體,很不習慣這個擁抱,求救一樣地看著身旁的向日葵,他只習慣她給的擁抱。

「圓圓頭,拜托你一件事情!」

「什麼?」

「我在南區的BLUESKY為鐘信定了蛋糕,麻煩你去取吧!」

「南區?!那麼遠!」她大聲抱怨,往返這樣一段路程要花去將近一個小時!

阿芙洛狄特用笑容堵住了她繼續抱怨的嘴巴。

「哥哥,我出去一下,你要乖乖听她的話!」她輕拍他的肩,氣鼓鼓地指指一旁偷笑的阿芙洛狄特。

阿芙洛狄特確定向日葵走遠後,靠近鐘信,俯身在他耳邊低語,而他竟然鬼使神差般地按照她的指示慢慢閉上了雙眼,一切都在他的潛意識下進行著,而她就是那個掌控者。

鐘信在黑暗中被她牽引著,他慢慢地走,每走一步心都微微緊縮一下,眼前飛快閃過一張張畫面,很模糊,他看不清。

門開了,一股濃郁的清香撲鼻而來,他本能地睜開眼楮,眼前所呈現的植物世界令他莫名緊張起來,空氣中彌漫的芬芳刺激著他的每根神經,身體不听使喚地劇烈顫抖,呼吸也急促起來,他好似被釘在地上,久久凝滯不動。

「來吧。」阿芙洛狄特領他來到花圃的中央,那片她特意栽培的向日葵。

鐘信顫巍巍地挪動腳步,站在那幾乎與人同高的向日葵面前,他的心躁動起來,整個人顯得局促不安。

「深呼吸,閉上雙眼。」阿芙洛狄特在他身後低語。

他照做了,就在向日葵所散發的滾滾清香被吸入體內後,他的身體像觸電般猛地顫抖。突然,一個女孩的笑臉在頭腦中閃爍不定地出現,她有著圓圓的可愛的臉、清麗的大眼楮、燦爛的笑容……是她,那個一直守著他的女孩!

「鐘信,愛是恆久的忍耐和恩慈……」阿芙洛狄特低聲重復著。

愛是恆久的忍耐和恩慈……愛是恆久的忍耐和恩慈……哥哥,我是向日葵……哥哥,我愛你……哥哥,我不想和你分開……哥哥、哥哥……一個甜美清脆的聲音在耳邊回響。

剎那間,又一聲尖厲的狂笑像一道霹靂從他頭腦中劈過,嗡嗡作響,他看到眼前一片鮮血,從父親的身體中汩汩流淌,染紅了他的雙手雙眼染紅了整個世界,他想救起父親,可鮮血像洶涌的大海一般把脆弱無力的他完完全全地吞沒,無法掙月兌。溺死了,最終他溺死在一片紅色中……

這些聲音這些畫面交雜在一起就像魔咒般在他耳邊縈繞眼前閃現,令他頭疼欲裂,所有的思緒亂作一團,額頭上滲出大滴大滴的汗珠,身體變得虛月兌無力。他痛苦地跪在地上,頭腦中不停地躥出一個甜美的聲音和聲聲驚悚的狂笑,那些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高,整個天空漸漸充滿了巨大的回聲,似雷鳴般向他罩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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