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情歌 第7頁

魏行薇擔心地握住她的手,「海潮,你沒事吧?怎麼手這麼冷?你放心,易揚不是叫人來替他了嗎?不會有事的!」糟了,她連指尖也開始僵硬起來。

「我並不是擔心這個,」章海潮皺著眉喃喃地說,「無論來的人是誰,肯定沒有與我和過音,我怕到時我會搞砸這場年會。」

「不會有事的,」魏行薇一邊搓著章海潮的手一邊說,「你的小提琴拉得那麼好,到時候就算沒有鋼琴伴奏你也一樣可以獨奏。」

「可是……」

「你一定沒有問題!」魏行薇握著她的手堅定地說。

她看著魏行薇堅定的眼神,輕輕地點了點頭。

久月,晚上七點半。

「老板,今天穿得這麼漂亮,是要去看海潮的演出吧?」一旁的工讀生笑著和準備出門的章九月開著玩笑。

「是啊。」章九月笑吟吟地展示著她的好心情。

「幫我向海潮問聲好。」工讀生也感染了章九月的好心情。

「一定。」章九月很干脆地點了點頭。突然她看著台上彈琴的沈靖和,不知發現了什麼,玩味地笑著,「今天靖和沒有出什麼事吧?」難得看到沈靖和失態的樣子,雖然他表面上還是和平常一樣的冷靜和優雅。

「沒有什麼事吧?還是和平常一樣啊。」工讀生一臉不解地看著台上的沈靖和。

「听不出來嗎?」章九月撥了撥頭發,「他今天彈的音都不在狀態上——難得哦。」語氣里有很明顯的幸災樂禍成分。

可惜工讀生還是一副沒有听懂的樣子,「我覺得都差不多。」

「月姐,電話。」一個服務生過來示意她。

「章九月。」拿起電話,她很有個性地報出自己的名字。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麼,她越听眉頭皺得越緊。

這個時候的沈靖和剛好彈完了一首曲子,章九月掛上電話快步走上台口氣很急地對他說︰「剛才你一個叫易揚的朋友打來電話,說他父親中風了,他要趕去醫院,讓你替他去和海潮演出。我準你的假,你快去。」

沈靖和話听到一半的時候就像被雷劈到了一樣,拿著外套沖了出去。他的動作如此之快,快到讓本來也著急的章九月都察覺出了異樣,「奇怪,海潮不是看他不順眼嗎?什麼時候他倆這麼熟了?」而且剛才她分明看到沈靖和臉上一閃而逝的焦急,想到由此衍生的無數可能性,章九月一掃剛才的著急,輕輕笑出聲來,「我忘記告訴他我開車來的。」從久月到憬仁大學騎單車要將近一個小時呢。

沈靖和幾乎沒有這樣急過。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從來沒有事情是超出他意料之中的,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一個人無助的樣子,他就會心亂。他不想看見她難過無助的樣子,他喜歡看她笑,喜歡看她小口地喝著咖啡然後再剩下三分之一,喜歡看她看見雪的時候笑得美麗的臉,最喜歡的是她拉小提琴的樣子和她小提琴的琴聲。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雪,雪飄在他的外套上斑斑點點的,心里卻有些暖。他想象著她看到平安夜下雪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一定先是驚訝然後露出燦爛的微笑,每次她這樣笑著就好像擁有了整個世界一般的幸福。

踩著車子飛一般地經過城市中心的時候,廣場上的大鐘打了沉郁的一響。他心中一驚——八點半了!海潮除了在前面的交響曲擔任首席小提琴手之外,還有最後的獨奏。他一定要在她獨奏之前趕上。

踩著單車趕到表演廳的時候最後幾場已經開始,沈靖和跑到後台一眼就看見章海潮抱著小提琴坐在長椅上,一身深紫色的禮服漂亮得耀眼。

他喘了口氣,弓起食指敲了一下她的頭,「怎麼,緊張啊?」

章海潮看著出現在眼前的沈靖和,表情一下子由沉悶變成燦爛的笑臉,「你怎麼來了?」

「和上次一樣,我來代易揚。」他挑眉,「怎麼,不歡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他月兌下外套坐在她旁邊。

「我不知道代替易揚學長的會是誰,難免心里會緊張。」她看見他外套上沒有融的雪,驚呼道,「外面下雪了?」

「等下你自己去看不就知道了?」負責服裝的人這時跳腳地叫他過去換衣服,他站了起來對她點了點頭,「我去換衣服,你今天要拉什麼曲子?」

「《愛的禮贊》。」

他一怔,然後淡淡地笑了,沒再說什麼就去換衣服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舒了一口憋在心頭長長的氣。她根本沒有想到他今天會來,他能來,她真的覺得很開心。

他在這里呵!扁是這樣想著,她的指尖都興奮了起來。心里暖暖的,像是在下雪天里喝下了熱咖啡。

「說一件事給你听。」沈靖和換好了衣服坐到她身邊。

她看著他一身白色禮服,俊逸而瀟灑。白色並沒有讓他斯文起來,反而襯托出了他那一身冷傲而疏遠的氣質,從他手里拿過棗紅色的領花,她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什麼事?」

「我小時候第一次上台的時候因為太緊張而摔了一跤,結果——鼻子流血了。演出自始至終我都是用棉花堵著鼻子進行的。」

他說得一臉無所謂的樣子,她卻笑得渾身顫抖,光是想著他鼻子上有兩團大大的棉花還優雅地在彈鋼琴,就已經讓她笑倒在他肩上,「所以你說演出前摔跤可以消除緊張是真的?」

「你要不要試試?」他睨著眼看她,「笑成這樣。」

「不要。」她很干脆地拒絕了,依舊沒有收起盈盈的笑意。

听到主持人開始介紹最後幾個節目了,這就表示他們要候台了。她站了起來卻看見他沒有動,「還不走?」

「小姐,我的領花。」

她一怔,發現他的領花自始至終捏在自己的手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忘記了。我幫你。」極其自然地,她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幫他系好了棗紅色的領花。

「走了。」他把小提琴的弓遞給她。

「好啊。」

從他來到現在,她都沒有問他有沒有彈過《愛的禮贊》或者有沒有和其他人合作過,而他也沒有說一句讓她放心的話;但是兩個人心里的確對彼此沒有絲毫的懷疑。

幕緩緩升起,台下的人看到了「傳說」中的沈靖和皆是一愣,只有坐在前台的章九月一直玩味地笑著。

章海潮深吸了一口氣,隨著他的第一個音開始了今天的演奏。

第3章(2)

從他們第一個音滑出來的時候,已經為在場的人描繪出了一幅典雅而精致的畫面。

第一段的E大調。花園,夜晚,月色;兩個人在花園里跳著優美的華爾茲,沒有說一句話,眼神卻是那樣的纏綿。濃情如一場涓涓細流溫潤著每一個人的听覺神經。

樂曲的第二段轉為G大調。柔美的曲調中多了一絲哀怨的情調,隨著帶有泛音色彩的華麗過門,花園里的香雪蘭開始在全盛的時候凋謝。一片、一片地落下白色的花瓣,當只留下最後一個花瓣的時候,一滴眼淚從半空中順著花瓣的經脈慢慢沁開——不見……

最後,又回到了E大調。經過帶有復雜情緒的尾聲,全曲在第一段主題的變奏形式下逐漸減弱而終了,仿佛是冬去春來花葉繁茂的時候,依舊是這個花園,夜晚,月色和里面兩個相愛的人,細語、呢喃……

她緩緩放下弓深深地喘著氣,直覺地看著身後的他。

他深深地看著她,微微地笑了,忍住了想擁抱她的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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