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永遠 第22頁

他感到啼笑皆非,「你小說看多了吧?我可是地道的中國人!」所以她剛才說的那些可套用不到他的身上。

她很不以為然地哼了一聲,他這三十七年在國內生活不到十年,不叫他「香蕉」已經很客氣了,還說什麼地道的中國人!

「那你到底想說什麼?」

被她這一攪和,他險些忘了說正事,也但願他能忘了,可該說的還是要說。他忍耐地嘆了口氣︰「你近來的睡眠狀況怎麼樣?」

繞了半天,原來就說這個呀!她有點泄氣,悶悶地說︰「很好啊!這還不是你安大醫生的功勞?」

他笑了笑,又問︰「藥和精油都用完了嗎?」

「藥還有兩顆,精油嘛,四十毫升哪這麼快用完?你怎麼了,為什麼忽然想起問這個?」

「你不覺得我好久沒問過你的睡眠狀況了嗎?」

「我們天天見面,我睡得好不好你從氣色上不是很容易就能看出來,還用得著問嗎?」

「是啊!」他微笑著說,「我要走了。」

「哦!已經十點了嗎?」她沒明白他的意思。

他笑了笑,說︰「我是說我要回美國了!」

她霍然起身,轉頭望著他,仿佛不能相信他說的話。有那麼一會兒工夫,他們彼此凝視著,誰也沒有開口。可是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于是又在旁邊坐下。她已經恢復了平靜,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她微微一笑,「什麼時候的飛機?」

「明天中午!」

她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也沒有說什麼。她又能說些什麼呢?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所以一直不打算在交往中投入太多感情嗎?她以為她能做到,可是真到了要分開的時候,她才知道自己已經太過投入了;她以為他們不會太早分開,卻沒料到這一天來得這麼早,多諷刺啊,就在他向她告白的一周以後。

他看不出她的心思,但他知道她的內心一定不會像她表現的這樣平靜。他握著她的手,微笑著說︰「我很快就回來,相信我!」

她微笑著反握住他的手,心里想的卻是︰一周前他向她告白,現在卻笑著說他要離開,她前後兩種感受如天壤之別;他還沒有離開已經承諾回來,這是安慰還是諷刺?她微笑著說︰「明天幾點的飛機?我送你。」

「不用送我,我回來前給你電話你來接我吧!」他拍了拍她的手,從衣兜里掏出個藥瓶放到她手里,那上面還帶著他的體溫,「這是你的藥,每天一顆,吃完這些我也就回來了。」

她掂了掂藥瓶,微笑著說︰「不少呢,不怕你走後我一晚上全吃了?」

明知道她在開玩笑,他仍不禁心悸,正色說︰「慕容,這種事可不能拿來開玩笑,知道嗎?」

「你知道我在開玩笑還擔心什麼?」

明知她在開玩笑,明知她不會那麼做,也明知這藥不會出問題,可她說出這種話來,好像他一點不在意她似的,他不禁有些生氣︰「我不擔心那就該死了!」

她笑了笑,催促著︰「行了,知道了,你快回去收拾行李吧!」

他想說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可她一定會以為他早有預謀卻事到臨頭才告訴她,這又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他不想將這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解釋上。

到了樓下,他依依不舍地看著她,微笑著說︰「不想和我吻別嗎?」

她笑了,就給他個美好的回憶當作分別的禮物吧!她踮起腳尖去吻他的唇,他驚訝于她的主動,反守為攻。他們熱情地擁吻,激動到幾乎難以自持。待彼此的心跳平復,他緊緊擁抱著她,在她耳邊低語︰「今晚的吻可以抵償我以後每天半數的思念,另一半回來後你要好好補償我!」

他曖昧的話語讓她臉紅心跳,可是她知道不會有這所謂的補償了,她感到一陣輕松,他們到底沒有跨越那道界限。看著他的車漸漸遠去,她這才想起他向她告白時她沒有給與他相同的回應,他會不會有遺憾?

虹橋國際機場侯機大廳里,安適看了下時間,又看了看身邊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自嘲地一笑,怎麼連自己說過的話都不記得了?他說過不要她送的,又用目光在人群中搜尋什麼?可她也說過她要來,他不禁就抱了一絲希望。廣播里已經在發布登機通知了,看樣子她是不會來了。他再一次看了看人群,拉著行李箱向登機門走去。

她來了,只是他不知道。直到今天早上,她才想起沒問他坐的是哪次航班,她不想為這件事給他打電話,已經與他道別過了,沒必要節外生枝。

她知道他的目的地和登機時間,中午這段時間飛往紐約的班機是有限的,通過關系不難查到她想知道的信息,于是她來到機場,做了她想做的事。她做了整晚的心理建設,卻不敢在機場與他見面,好容易接受他離開的事實,她不會再放任自己的情感凌駕于理智之上,從她跨出侯機大廳的那一刻,她已決定與安適的交往即將成為過去。

第8章(2)

登機之後,空姐交給安適一個信封並說是服務台請她轉交的。他道謝接過來打開一看,里面是元旦那天他們在南京路那家專賣店里拍的照片。這樣看來,她是到機場來了,可為什麼不來與他道別呢?照片後有字,他看後才明白了。

「那天有句話我忘了告訴你,如今要說卻只能以這種方式︰‘我曾經愛過你,愛情,也許在我的心里還沒有完全消失。但願它不會再去打擾你,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憂傷;我曾經默默無語地、毫無指望地愛過你,我既忍著羞怯,又忍著嫉妒的折磨;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但願上帝保佑你,另一個人也會像我愛你一樣。’」

她引用了俄國詩人普希金的這首膾炙人口的《我曾經愛過你》,聖誕節那天,他曾引用其中的幾句向她說明他對杰西卡的感情。他不禁笑了,她用這種方式與他訣別,要將他們之間的感情歸于過去,她一定是以為他不會回來了,可是她不知道,他一定會回來的,在她意想不到的那天出現在她面前。

安適走後的第二天,她剛到公司就覺得辦公室的氣氛不太正常,同事們看她的眼光也有些奇怪。她正感到納悶,有人對她說老大有請。所謂老大並不是公司老板,而是對他們的頂頭上司、設計總監何偉的敬稱。雖然他是設計部最年輕的,同仁中學歷比他高、經驗比他多、資格比他老的大有人在,但是,一個畢業不到兩年的大學生能在一家頗具規模和聲名的廣告公司憑自己的實力坐上設計總監的位子。可想而知他是個什麼人物。

慕容走進他的辦公室的時候,他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作為上司,他可以不必這麼做的,不過他向來對女士彬彬有禮,即使是上司,一般情況下也是個很有風度的上司。當然,如果公事出了問題,他還能不能保持風度,這就很難說了。

他請她在對面坐下,開門見山地說︰「昨天公司接了件關于休閑服飾的Case,是請我們設計一組平面廣告,為春節、也是該品牌這季服飾做最後的宣傳。客戶提供了一些參考意見,我想先听听你的看法。」他說完將桌上的文件夾遞給她。她一打開臉色就變了,是元旦那天她和安適的合影。

何偉沒有漏看她的臉色,微微一笑,說︰「你什麼時候兼職做了模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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