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談一次。」他固執得出奇,我憤恨無比,正不可開交,忽然一只白色襯衫的袖子伸過來,將我拉到他身後。
「你是誰?」左居城問。
「我男朋友!」我搶著說。這個琴知淵,出現得真是及時,簡直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愛死他了。
左居城看著他足有十秒鐘,頹然地低下了頭,「好。那就不用說了。」
在車上,我問琴知淵︰「你從哪跑來的?簡直是我的救世主。」
他一笑,「我一直在外面。」
我一愣,旋即呵呵笑出來,說︰「早知道該請你進去喝杯咖啡的。讓你一個人在外面等真是不好意思。但你看到一場好戲也算劃得來了。改天再請你喝咖啡哦。呵呵……」我傻笑,語無倫次,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在後視鏡里看著我,柔聲說︰「如果不想說話,就不要說。」
他一說完這句話,我的眼淚就掉下來了。
不是因為晨約,不是因為左居城,只是因為他聲音里的體恤溫柔,真叫人受不了。
難過的時候,溫柔的關懷卻是傷感的引子。我的心本來就軟成了一攤泥,現在更成了一汪水。
車子兜了一個圈,他說︰「我請你吃晚飯吧。」
「我可是很能吃的。」
「我就當養了頭寵物豬吧。」
「去死!」
我把紙巾盒砸向他。
點菜的時候,我報︰「紅燒蹄膀、鹵鳳爪、白玉鴨掌、青花鵝趾……」
琴知淵詫異,「怎麼都是爪子?」
「我臉上才挨了一爪子呢,我得好好補回來。」
我化悲憤為食欲,這頓飯吃得好飽,回去起碼得做五十個仰臥起坐。
完了之後又去唱歌,節目安排得很豐富。
琴知淵的嗓聲是很好,像他的人一樣溫潤如玉。我抓過麥克風亂吼一通。琴知淵看著我大搖其頭。侍者送來飲料,我又要了幾罐啤酒。
「喝酒對身體不好。」老夫子勸我。
「有什麼不好?」我開了一罐就喝。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難過的理由。最難過的時候我都扛過去了。只是今天,挨了晨約一巴掌,又遇上左居城的胡纏,偏偏地,老天爺送來琴知淵這麼個冤大頭,不放肆一下簡直對不起自己。
他不是我這個行當里的人,也不認識我那些酒肉朋友,跟他在一起,什麼形象都可以不管,再惡劣的傳言他除了傳達給安然和明心,影響不到我別的圈子。
而安然和明心,對我的本性多少也有了解了。
因此我瘋得十分安逸。
回去的時候已有些微醉,他扶我上車,送到家門口。
我晃晃悠悠地開了門,他在車上喚我︰「西容。」
「呃?」
他低了一回頭,說︰「謝謝你。」
我豪情發作,晃晃悠悠地走過去,拍拍他的肩,「兄弟,不用客氣。」
他扶住我,送進門,叮囑︰「喝杯熱牛女乃,睡個好覺。」
雖然忘了喝牛女乃,但晚上睡得不知有多好,手機振了三次鬧鈴都沒反應,還是安然把我拉了起來。
忙忙地梳洗,妝也來不及化,便匆匆出門,打了卡,跑到洗手間化妝。
又是一連五天的沖鋒陷陣。
有時真羨慕明心,可以一天到晚愛做什麼就做什麼。安然不知忙得怎麼樣?這麼想著的時候,中午去她們樓下的餐廳吃飯。
有時她來我處,有時我去她處,我們都習慣了。
我走到她的樓下,正要上去,卻看見她匆匆地走到對街,已有一輛車等著。
咦,我來得不巧,齊大律師有事要忙。
但她只是站在車窗處說話,只看得見背影,看不清神情。我正要走回頭路,她卻轉身走回來。
看到她那決然的姿勢與表情,我心里打了個突。
丙然,車門打開,一個男人追了出來。
那男人穿黑色西服,頭發一絲不亂,膚色較暗,相貌堂堂,神情很是威嚴,但眉梢眼角,卻有一絲說不出的風流俊俏。
我嘆了口氣。這種男人,天生就是女人的王者。
這人,就是那人了。
我停步在街邊,看著拉扯著的兩個人,不知是進是退。終于把心一橫,走上前去,笑吟吟地叫︰「安然!一起吃飯啊!」
那人很快地縮回拉著安然的手,神情又恢復到原有的冷漠威嚴,微微地朝我點了點頭,又低低地對安然說了句話,才轉身去了。
安然臉色蒼白,直至到了餐廳,喝了一杯果汁,才有力氣開口︰「西容,多謝。」
我微笑一下。
昨天也有人這樣救過我呢。我才知原來要出現在一對爭執的男女面前,需要多大的勇氣。
萬一並不需要你出現呢?萬一你反而壞了好事呢?
原來做好事也不容易,而我竟沒有對琴知淵說聲謝謝。
「他勸我放棄那件案子,他說我不是他的對手。」安然的指節握得發白,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但我不會放棄。我是他帶出來的,我了解他的作風,我有五成勝算。我可以贏的,是不是?西容?」
她的目光晶亮,停在我身上,充滿了祈求。
我點點頭,給她打氣︰「當然,你一定可以。我相信你。」
她笑了,握著我的手,再一次說︰「謝謝你。」
我的心里一陣溫柔,友情的柔波沁人心脾。我也握著她的手,向她眨了眨眼。
第2章(2)
琴知淵成了幸福山莊的常客。呃,當然,實際上人家是幸福山莊的主人。
這家伙什麼都好,就是不願洗碗。
因為廚藝,明心對他崇拜得五體投地,安然又抱著「人家已經燒飯了為什麼還要洗碗」的態度,就剩我一人肩負起誘導他洗碗的重責。
以下是經常出現的對白——
一、「……難道洗衣服就不傷手嗎?」
「我的衣服都送去干洗。」
「……」
二、「洗菜切菜也傷手啊!」
「所以我都是買淨菜。」
「……」
三、「那天的魚你不是切了嗎?」
「那是安然切的。」
哦,是,那天他是叫來了安然抓魚。
一計不成,又生一計,我說︰「你可以戴手套拿粉筆,就可以戴手套洗碗啊。」
「你這麼費盡心機,非要讓我洗碗嗎?」
我嚴肅地點頭,「當然。作為一個好男人,應該要洗碗。」
「那好女人呢?」
「好女人要教會自己的男人洗碗。」
他听了,慢慢放下手上的報紙,細細地端詳我。
我以為他在消化我的提議,正暗自竊喜,哪知他老人家慢條斯理地問︰「那麼,我是你的男人嗎?」
呃?
我的頭上冒出數個問號。
「哈哈哈……」本來在一旁看電視的明心毫不給面子地爆笑出來,接著露出一副詭異表情,那雙黑亮如寶石的眼楮里閃著星光,「淵哥哥,是不是西容姐姐做了你的女人,你就洗碗?」
「這個……」他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若有所思地皺起了眉,「我得考慮考慮……」
「呔!」我一聲大喝,一個抱枕壓倒明心,另一個抱枕飛過去砸向琴知淵。
明心叫︰「你把晨約弄得轉學了,難道不負責善後事務嗎?你想讓我們淵哥哥打一輩子光棍啊?」
「好你個沒良心的東西!我出賣色相才換來減租一半,你坐享其成還在這里說風涼話。」
「減租歸減租,跟感情是兩回事嘛!」
「喂,你們不要吵了好不好?電視的聲音都听不到了。」
「你怎麼可以漠不關心呢?安然——」
「多謝各位對我的關心,其實現在已經很好……」
「閉嘴!」
「吵死了!」
「我問你呢……」
……
也許你看不明白到底是誰說誰,事實上到後面的時候我們也不知道自己堅持的論點是什麼。往往到後來我在大談琴知淵的光棍危機,而明心則說著用那一個晚上的時間從晨約嘴里套出來的愛情;安然早已看不下去電視,她多半上樓去給家里打電話;而琴知淵,有時竟然可以拿張報紙蓋著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