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急了的羋鎏顧不上客套,塞一塊蛋糕又填一塊蛋塔,其間還不忘調侃一下。「男人也愛吃零食啊?我還以為只有女孩子喜歡這些東西呢。」
「我就很喜歡呀。」隳大方地承認,「我最喜歡吃一些香香甜甜的東西了。剛好,這些都是對面診所里的小姐們送我的,她們可真好!我每一樣都喜歡呢。」
是嗎?假如你是個女人的話,你猜她們還會不會送這些給你。羋鎏在心里暗道。
當抓起第五塊蛋塔的,羋鎏舉到唇畔猶豫了,「你也一起吃吧,不然被那些小姐看到只有我一個在狂吃她們的愛心,我會死的很難看的。」
「知道了。」隳拿起一塊壽司卻喂了羋鎏嘴里,「你真是個可愛寶寶。」他順手揉揉她的發。
雖然是被一個看上去小自己許多的男生這麼說,但他總歸仍是男的。因此,羋鎏還是很喜歡這種被寵溺的感覺。兩個人說笑著品嘗著各式糕點,最後以隳現場沖制港式女乃茶做為用餐的結束。
第4章(2)
再呷一口香濃的女乃茶,羋鎏像貓一樣發出一聲滿足愜意的輕呼,把文件夾攤在桌面上推到隳那邊。「你自己挑挑看,喜歡自己的哪一種設定。」
隳雙眼放光,拿起屬于自己的設定仔細觀賞著,在他看畫作的同時,羋鎏則在看他。
當隳看到最後一張人設時,突然之間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駭訝與嫌惡,但轉瞬即逝。
羋鎏是個極其易感靈敏的人,隳在這半秒鐘內所表現出的異端並未逃過她銳利的眼。
她掃了眼隳手中的畫,「你不喜歡這幅?」她問得小心翼翼的,因為他所拿的那幅畫剛好是她最滿意、鐘愛的。畫中的隳穿著十八世紀法式軍服,神情憂郁又不羈,背景是漫天飛舞的各類彩蝶。
似乎是未曾耳聞羋鎏的話,隳放下畫,一手輕托著下頜,一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陽光透過櫥窗的大玻璃散落在數以萬計的花瓣上,淡薄。花海的正央——優雅得好似白玫瑰一樣的異國男子,神情看上去像是陷入了冥想,他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
他在想些什麼?羋鎏在心里琢磨著卻不願出聲詢問打擾他。她甚至還神經質地嗅到一股細若游絲的痛苦憂郁氣息自他的身上透滲出來,飄移在空氣里。
「隳,你有心事!」羋鎏道,「不要否認!我們已經是朋友了,說出來會好一些的。」
也許是震驚于她過人的洞察力,隳笑得有些不自然,「沒有啊,什麼都沒有,真的。」
他不善撒謊!羋鎏在心里下著定論,因為隳的神態、語氣,以及他故意想要逃避的眼神都這樣告訴他。「你……」
「老板,我回來了!」
一陣機車的轟鳴聲和一個高昂卻透著憨厚的男音適時地打斷了羋鎏的追詢。門外自小型女式機車上蹦下了個衣著樸素的男孩子。
「回來啦,小辛。快來喝杯女乃茶。」隳眉眼含笑地倒了杯女乃茶放在櫃台上,「這是我請來幫忙的服務生,幫忙跑腳或送花。小辛是理工學院的學生。」
見店里突然出現了位這麼漂亮,氣質超群的小姐,小辛頓時顯得有些拘謹。當羋鎏伸出手向他打招呼的時候,他搔著後腦勺靦腆地笑了,半晌才突然意識過來慌忙伸出手輕輕與羋鎏交握一下。是個容易緊張害羞的單純孩子,但十分可愛。臉紅的像蕃茄似的,笑起來時眼楮變成了月形,還露出一對尖銳白亮的小虎牙。他原本平庸的大眾面孔也因此散發出如太陽花般絢目的光彩。羋鎏從口袋里掏出一包面巾紙遞給正大口喝女乃茶的小辛,「快擦擦汗吧,都縱流成河了。」
「哇!鎏——」隳突然在叫一聲,嚇了所有人一跳,「你對小辛這麼好,那我哩?我還為了你被人痛打過耶!」他咬著下唇可憐兮兮地瞅著羋鎏,活像一只哀怨的寵物狗。
玩心大起的羋鎏親自為小辛擦汗,邊擦還邊溫柔地問他「是不是很累,餓不餓」之類的問題,其結果當然是惹得隳叫得更大聲以及小辛的臉快要著火了。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鎏!好過分哦!」
「……我,我我我……」
「閉嘴!你們兩個——」
聖東安刑偵大隊。
六層的鋼筋及鋼化玻璃建築反射著耀眼的陽光矗立在城西區。是這一區中最具現代風格的建築。法醫科佔據了大樓的一層及地下室,也是裴如一目前工作的地方。
偌大的地下一層里,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福爾馬林氣味,最靠電梯門的是休息最里面的是停尸房。解剖室在中間,是間寬敞的房間,因為是在地下又沒有窗戶,這里從早到晚都亮著燈。
貼著白色大理石磚的房間,偶爾傳來金屬器械的踫撞聲,流水機理上關不嚴的水管的滴答聲。不銹鋼的解剖台在房間的正中央,無影燈下的裴如一神情專注而疲憊,眉宇間透著淡淡的沮喪焦慮……
尖細如線的銀針一根一根地扎下去,扎在早已失去了彈性血色的肌膚里。雖是在徒勞,但裴如一仍舊極度專注,他知道自己若不快一點找出線索破除謎團,那麼將不知還會有多少年輕姑娘會重蹈這停尸台上之人的覆轍。七天的時間眨眼即逝,他一無所獲,惟一慶幸的是那個神秘人沒有再犯案,這多少使裴如一有些釋然。
見他鼻子上和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一旁做記錄的助手抬眼看了看牆角邊顯示著此時室內溫度為零上23度的空調,暗自打了個冷戰,偷偷頻搓著雙臂。她了解他的壓力有多大,所以忍住了這冰人的冷氣。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將已變黑的銀針統統拔起,裴如一頹喪地將它們扔回白瓷盤內,以指擠捏著鼻梁兩側內眼角處的清明穴。「我們難道要在這里卡一輩子不成?明知道死者都是因為中毒死亡,卻又查不出中的是什麼毒,為什麼在其內髒中卻又無中毒後的肌體顯現!說了這是非人力所為的凶殺案,所有的人又不相信。」他真的是心力交瘁了。
「教授,不如咱們再另尋突破口吧。」助手倪爍是裴如一在醫學院里所帶的博士生。她剪著五十年代典型的「蘇區婦女式」齊耳短發,一副黑框大眼鏡遮住了大半張臉。與她刻板嚴肅的表象極其不符的是她開朗活潑的性格,「雖然咱們已經失敗了無數回,但相信……」
「少來這套虛假無用的安慰說詞。」裴如一打斷她,拿起一根針尖變黑的銀針,「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只有扎進動脈血管里的針會變黑,而扎進靜脈、咽喉、五髒里的卻不會嗎?」
「別逗了,連頭兒都束手無措的事情,小的我又怎麼解釋得了呢。」
「該做的都做過了,結果呢?」他自嘲地笑笑。看著解剖台上的尸體,裴如一的雙眸愈變深沉。「你相信在這個世界上有我們人類目前所無法探知的異域嗎?例如,隱性世界?」
「相信!」倪爍回答得毫不猶豫,反倒使裴如一略感詫訝。
「為什麼?」
「其一,我是您的死忠,頭兒說是什麼我都深信不疑;其二,我也一直認為許多古老的傳說並非先祖們閑來無事編出的故事,但它們一定存在著,且發生了,只不過經過後世的無數次演變而失去了其真實性,被渲染的沒有了本來面目。」倪爍雙手環胸,認真地道。
裴如一贊賞地點點頭,但隨即又無奈地嘆口氣,「可惜這里的其他人都當這些是無稽之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