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的管家一看到自家少爺帶著女朋友回來,忙迎上前去,笑得臉上都快綻出一朵花兒來了。
「您回來了。」
「嗯,老頭子呢?」他隨口問。
「先生和夫人在樓上,馬上就下來了。」
周頌忍不住癌對著自家寶貝兒咬耳朵——其實很大聲︰「老頭子還以為在演「唐頓莊園」呢,他等一下就格蘭特罕伯爵上身了!」
鹿鳴差點笑出來,忙憋住,警告地輕撞了下他的身側。
……就沒看過這麼愛吐槽自己老爸的熊孩子。
大廳中的親友們一看到周頌,登時眼放狼光,迫不及待圍了上來,興奮地寒喧打招呼,並不忘關切起他身旁這位眼生的小姐。
「阿頌,行啊,終于肯帶女朋友回來了。」
「頌少每次都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次不能敬完酒就溜了,怎麼也得好好陪兄弟大喝一頓才對。」
「阿頌,你還記得你婉君表妹嗎?」
「這是你家明表哥,你們好久沒見了,等一下有空多聊聊。家明最近在英國搞了個投資案,那邊你熟,有機會也幫幫眼,表舅只信你的眼光!」
「……沒見過這位小姐呀,不是我們這個圈子的吧?」
一個漫不經心的女聲突兀地冒了出來,熱鬧歡樂的氣氛瞬間僵滯了。
通身最新冬季香奈兒限量裙裝的長發美女緩緩啜飲了一口手中的香檳,見眾的神情,不禁噗哧一笑。
「你好,我是孔爾雅,周頌的青梅竹馬。」孔爾雅笑得恁般高貴大方,主動伸出縴細雪白精致得能當手模的玉手。「我們兩家父母老說我們天生該湊成一對兒,你瞧,他和我的名字都是出自《詩經》,是不是很有緣?」
周頌霎時沉下臉,正要跨前一步擋開孔爾雅那只礙眼的手,卻被鹿鳴輕輕扯了一下,他神色忐忑地低頭急欲解釋。
「小鳴,你別听她瞎說,我——」
「我知道,你放心。」她眸光明亮溫暖,笑意漾然,隨即望向眼底隱藏著一絲野心與挑釁的孔爾雅,大方的和她握了握手,「這名字真美,就是可惜了。」
她的未竟之言誰都听得出來——這名字真美,就是可惜了,用在你身上。
「咳咳咳……」已經有人轉過頭去極力憋笑。
當中幾個家世不如孔爾雅,總是在各種場合被她壓上一頭的名媛忍不住笑了起來,滿是幸災樂禍和暢快。
鹿鳴不知不覺間就收獲了好幾票贊賞和支持者。
——妹子,好樣的!
孔爾雅臉一陣紅一陣白,眸光凌厲了起來。「我很了解你們這樣的女人,總以為攀上個大少,往自己身上插兩根雞毛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
「孔小姐,這麼溜的台詞說來就來,想必你肯定是某些俗爛八點檔的忠實觀眾。」鹿鳴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真誠」地道︰「目前距離八點還有一個多小時,為免路上塞車,你如果需要現在先告辭趕回去看電視,我們都十分能理解和體諒的——阿頌,你說對吧?」
「對!」周頌神采飛揚眉開眼笑,大聲稱是,為自家女友撐腰之余,簡直想再瘋狂按贊一百遍,鐵臂一舒,將懷里軟玉溫香寶貝兒摟得更緊,對著搞不清楚狀況的孔爾雅皮笑肉不笑道︰「孔爾雅,你喝醉了,趁早回家睡覺,別再說出和做出會令自己跟家族後悔的事。」
——隨便來只母的就想挑撥破壞他和鹿鳴的感情,到底是誰給他們這群傻逼二貨的膽子和信心?
惹毛了老子試試!
就在孔爾雅又氣又急暗自生懼的當兒,另一個沒搞清楚狀況的愣頭青冒出來了,一把挽住了孔爾雅微微顫抖的手臂,嬌憨地大喊道——「哥哥,你干嘛凶孔姊姊呀?」
孔姊姊?
鹿鳴牙都要酸倒了,打了個機伶,似笑非笑地睨了周頌一眼——誰家的妹妹,拜托自己拴好,好嗎?
周頌強忍揉眉心的沖動,臉色嚴肅,沉聲地對周小妹道︰「小孩不要管大人的事,你乖,回去找小媽,別惹大哥生氣。」
周小妹瑟縮了一下,大哥雖然疼自己,但一威嚴起來,連老爸都怕他。
她再嬌慣也懂得看眼色,可孔爾雅今天是她特意邀請來的,就是為了讓那個鹿鳴親眼看看,真正適合哥哥、最有資格成為她大嫂的上流社會高貴名暖是什麼樣子的。
如果現在孔姊姊被激走了,那她在鹿鳴眼中不是成了大笑話嗎?
周小妹全然不知,其實她的行為早就把自己往「蠢」字兒上頭套了。
「哥,我不喜歡她,我要孔姊姊當我大嫂。」周小妹鼓起勇氣,抬頭挺胸嬌嗔地宣布。
周頌臉瞬間黑如鍋底。
「噗!」鹿鳴趕緊吞下嗆笑,努力維持面色如常,不忘體貼地擺擺手,「你們繼續,繼續,不用管我啊!」
周頌哭笑不得,卻也深深松了口氣——幸虧寶貝兒心胸寬大,沒把他這傻妹妹的愚蠢行徑當回事兒。
「哥,你看她啦!」周小妹深覺自己被取笑了,氣得踩腳。
「那是你大嫂!」他驀然沉下臉,周小妹瞬間驚慌惶急起來,有些淚汪汪了。
他絲毫沒有退讓安撫的意思,目光凜冽而肅然,深沉的黑眸危險地微微眯起。
「誰不尊重她,就是跟我周頌過、不、去。」
本王的呦呦,孰敢冒犯,想死便來!
周小妹嚇住了,眾人也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孔爾雅兩股戰戰,硬著頭皮想要展現自己的氣度和風範,順道讓周小妹更死心塌地站在自己面,只是她才要開口,卻被周頌橫來的一記冰冷近乎殺意的銳利目光牢牢釘在了原地。
孔爾雅臉色刷地慘白了,這一剎那,她喉嚨緊縮得像是被只有力巨掌死死扼住。
她不知道,這是眼前男人挾帶著三千年前自刀山血海斬殺出來的鮮卑王及今生掌握大權呼風喚雨的頌少,集結兩世以來雄輝磅礡、凌厲無雙的霸氣,僅僅只是稍稍釋放萬分之一,那狂霸煞氣就已足夠令她肝膽俱裂了。
不只是她,就連剛剛挽著妻子下樓來的周父都緊張得背後冷汗透衣,生恐自己要是一個白目……呃,是站錯隊伍,立馬下場淒慘。
平日彈一彈手指便能令全球抖上三抖的周氏國際集團董事長,苦逼地在自己的壽宴上,猛然驚覺,不管是為了什麼緣故,他還真的一點都不敢惹毛自己的兒子。
眼看好好的壽宴就要成屠殺(?)大會……
「那個……」周父吞了吞口水,清了清喉嚨,「慈眉善目親切和藹」地轉向鹿鳴,「媳婦兒呀,你手上拿的是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嗎?」
鹿鳴︰「……」
周頌︰「……」
周夫人︰「……」
周小妹︰「……」
全場眾人︰「……」
……咳,最後,總歸地來說,無論千年前抑或是千年後,自今宵起,終將是花長好月長圓人長久,有《詩經》為憑——
呦呦鹿嗚,食野之隻。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桃之夭夭,其葉賽賽。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番外篇一
九泉之下。如夢之夢姬搖在化為微塵光影散落在青銅兜鍪上的剎那,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放下。
幽幽然,蕩蕩然……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三千載來,日日夜夜,無怨無悔,她等待著他。
情債難償,執念難消,她等得好苦,守得好傻……
可又怎麼樣呢?
大王早已不在了,便是輪回轉世再相見,她還是她,他卻已不是他了。
她嫁予他的那一生,夫妻鸞鳳恩愛,僅有三月旦夕辰光,她卻用盡了三千年的血與淚相還……
被了呀,真真夠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