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件小事(下) 第26頁

鹿鳴不動聲色地「啊嗯」地吞下了剩下的半朵荷花酥,舌忝掉沾在手上薄如雪花的花瓣碎屑,一點好奇或擔心的意思也無。

連周頌做完檢又蹭黏過來的時候,她也只是拍拍他的狗頭……咳,笑笑地問。

「檢結果怎麼樣?」

「醫生說一切指數都恢復正常,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周頌深邃迷人的眼眸眨了眨,忽然捂著胸口皺了皺眉道︰「不過醫生也說我還是要好好休養一陣子,最好有人在身邊貼身照顧什麼的……」

她似笑非笑。「我嗎?」

「當然是你。」周頌撒嬌地把頭靠在她肩頭上,長臂環摟住她縴瘦的腰肢。

「你是我老婆,我的身體只有你才能看跟模——」

鹿鳴沒好氣地一指往他腋下某點戳了下去,果不其然戳得這大個兒一僵,瞬間怕癢得嗷嗷叫地縮成了一團。

「犯規!」他滿臉哀怨地指控。

「嘖嘖嘖!」她挑眉,壞笑道︰「堂堂前SAS特種部隊退役人員,極限運動挑戰的常勝軍,unlimited的大老板,居然這麼怕癢,你員工知道只要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撂倒嗎?」

「寶貝兒,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才近不了我身。」周頌曖昧誘惑地低沉道︰「況且你一根手指頭就能撂倒我,我也有一根……能撂倒你,這樣不是很公平嗎?」

她臉蛋瞬間炸紅了,「不要臉!」

「我只要老婆,要臉皮做什麼?」他咧嘴傻樂。

鹿鳴哭笑不得,連連瞪了他好幾眼,可看在周頌眼里卻是打情罵俏得叫人骨頭都酥了,如果不是她現在內傷才剛剛好點,禁不起搓揉侍弄,他早就把她撲倒了。

不過,等出院後,兩人朝夕相處耳發廝磨,他有得是時間和機會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吃掉她」。

打鬧了一會兒後,周頌突然想起一件事。

「對了,听說我還莫名其妙挖到了一個中國古代的頭盔?」嘿嘿,老子真厲害。

「嗯,」鹿鳴一怔,有些感傷起來,半晌後問︰「你完全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有一瞬間的恍惚,想點頭,卻還是遲疑地道︰「我失溫了……所以產生了一些幻覺。」

「什麼樣的幻覺?」

周頌沉默了片刻,「幻覺里,我以為我看到了一支古代的軍隊……」

英靈無蹤,痴魂已逝……

鹿鳴原本已選擇讓一切千年前的,無論是愛恨紛擾通通安息在那一天那一刻,可是種種跡象顯示,她和周頌之間的牽絆好像不單純只是這一世,他們倆愛上了對方那麼簡單。

住院的這些時日,她上網了許多資料,無意中發現了現在的哈巴羅夫斯克接近周朝時期,赤戎和古鮮卑交界的地盤。

姬搖阿姨和……管夫人提到的,那場周王沒能生還回到朝歌的大戰,是不是就發生在孫達爾-哈亞塔山?

她有些痴了,心髒悶悶絞擰得劇烈生疼。

大王……父親……他就是這樣無聲無息地埋葬在遙遠異國的大地上,三千年來,始終不得回家鄉。

是因為這樣,姬搖阿姨和阿娘才遲等不到他嗎?

可不是說人死了,靈魂就自由了,不是回歸地府重新轉世降生,就是依戀地跟在自己最心愛的人身邊?

三千年前的父親,真正愛的究竟是誰?

鹿鳴滿眼憂傷和悵然,望著落地窗外隱隱青山,下一瞬忽地釋然了。

無論如何,姬搖阿姨總算在魂飛魄散的最後一秒找到了大王。

不管是愛是恨是怨,最後那一剎,都結束了這個因果。

第19章(2)

周頌靠擁著正怔怔出神了的鹿鳴,他腦中驀然閃現了一個片段——……听說周王膝下有一女,五歲嬌齡,生得玉雪可愛,出生之時有吉樣瑞獸呦嗚來拜……我鮮卑原意亦有「吉樣神獸」之稱,既然這般有緣,那周王便把你愛女給了我吧。

他濃眉緊緊蹙起,神情陷入沉沉深思。

曾經做過的夢,漸漸從千萬個散落的碎片慢慢拼湊成了一幅壯闊遙遠栩栩如生的拼圖……

年輕的鮮卑王,龍威猶存的周王,赤戎戰場,南下朝歌,雍容堅強的王後,絕美陰沉的管夫人,他的小小的粉團子……

「哥哥,我回朝歌以後,你還會來看我嗎?」

「會。」

「——定不要忘記啊。」

……稟主上︰周王姬昨夜歿。

他胸膛驚悸劇痛起來,臉色變了,擁著懷里心愛女人的鐵臂箍得更緊,恍恍惚惚月兌口而出——「呦呦?」

鹿鳴聞言猛地僵住,霍然抬頭,听地望進他赤紅撼動的眼底。

眼前看到的明明是高大深沉豪邁的周頌,可依稀彷佛間,面前熟悉至極的男人卻幻化成了一個英氣勃勃霸氣橫生的少年。

「——呦呦,對不住,你父王斬下赤戎王頭顱後已力竭垂死,他唯一惦念的是你,求我一定要送你回朝歌,回到你母後身遺……」

「——當時暴雪襲來,我甚至連帶走他尸首的機會都沒有……」

「——他並沒有把你給我,可既然是托付,那你就是我的了。」

「十年後,我必來朝歌求娶你!」

鹿鳴大大睜圓了眼,夢囈般地愣怔喃喃——「哥哥?」

……普氏哥哥,鮮卑八大皇族之一,征服東西夷各部落于麾下,成為鮮卑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王。

鹿鳴腦子亂糟糟的,頃刻間塞進了無數自己曾看過的各種文獻、軼聞、訊息,在這一剎那全冒了出來。

「難怪你姓周。」她忽然沒頭沒腦地自言自語,眸底仍有驚喜與震驚之色。

「我姓鹿,千年前自姬姓演化而來,你姓周,千年前曾有鮮卑普氏皇族易姓為周……」

——等等,所以三千年前,他就是那個送她回朝歌、固執堅定地和她訂下十年之約的鮮卑王?

周頌不敢置信地,做夢般地再問了一次。「你是呦呦對不對?曾經出現在我夢里的,我的小團子?」

「我是呦呦。」她眼圈漸漸紅了,輕若嘆息,似悲似喜地低低笑了。「難怪……果然是一段算不清的「孽」緣哪!」

「什麼叫「孽」緣?」他眸底含笑,還有抑不住的濕潤熱意,低沉嗓音隱隱顫抖地道︰「壞呦呦,你竟讓我等了那麼久……」

說好的十年,竟成了三千多載。

輪回無數,終得相聚。

「所以我這輩子等你五年,就是來還債的吧?」她吸吸鼻子,隱帶微微苦澀地自嘲道。

「不,」他輕輕捧起她的臉,目不轉楮貪戀地描繪過她的眉眼、鼻梁、小嘴……溫柔無比地道︰「那是我混蛋,跟前世因果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忍不住被逗笑了。

「這只代表我們就是天生注定在一起的,誰都不準否認抵抗了,對吧?」他俯下頭,滿腔熾熱柔情、無盡喜悅地深深吻住了她。「好嗎?」

「……好。」

熱鬧的元宵節和台北燈會,出院後的周頌和鹿鳴卻選擇安安靜靜地在家里度過。

周頌突然省悟過來,不管經歷再多的轟轟烈烈、驚險刺激甚至是大風大浪,人,終究還是回歸港灣舊巢中,歲月靜好地一起享受著三餐一宿朝夕相伴的日子,最幸福。

他最近每天擁著心愛的鹿鳴,睡醒後的頭一個念頭就是——該怎麼求婚,他家呦呦才會願意盡快嫁給他?

這天早上,他小心翼翼地放開了蜷縮在自己懷里睡得正熟的小女人,又止不住憐愛地輕輕吻了吻她粉女敕的臉頰,在她不耐煩地皺皺鼻子時,連忙安撫地拍著她的背,直到她慢慢地睡沉了,這才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下了床。

盡避室內暖氣很足,但周頌還是替她掖緊了絲絨被,赤著大腳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唯恐吵醒她,改到另外一間客房的浴室洗漱過後,到廚房開始張羅起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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