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嫁嚴夫 第4頁

「你!苞我走!」一見到她,徐士維指著她大喊。

她在閻家的地位早已有名無實,所以她對他無禮的斥喝並不以為意,但那沒頭沒腦的要求,讓她感到困惑。

「去哪兒?」等他更近了些,她開口詢問。

「快!」徐士維沒回答她,直接朝兩名僕婢不耐揮手,隨即轉身離去。僕婢們立刻上前,一人一邊,拉著她快步跟在他的後頭,往主屋前進。

這……怎麼回事?朱履月麗容滿是錯愕,不曉得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我生的火還沒熄……」她不停朝別院的方向望去,怕會發生意外。

徐士維終于停下腳步,轉身朝其中一名僕婢怒吼︰「听到了還不去?要整個閻府都一並燒了才甘心嗎?」

僕婢連忙應是,朝回頭路跑去。

「發生什麼事了嗎?」總算找到機會開口,朱履月柔聲又問了次。徐掌櫃向來沒把她放在眼里,會突然踏進別院,還不由分說地將她帶離,怎能不教人納悶?

听到她的聲音,徐士維惡狠狠地瞪住她,眥目的模樣,像要將她生吞活剝。

「我警告你,不該說的話就別亂說。」他恐嚇道,張牙舞爪的神色下卻有著明顯難掩的驚慌。「你一直住在主院,逸二爺一直對你極端禮遇,知不知道」

朱履月更困惑了。她要對誰說?何況,閻逸和徐掌櫃從來就沒在乎過她,甚至不怕她跟娘家哭訴,卻又為何特地這樣叮嚀她?

「誰來了?」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結論。

這一問,徐士維突然臉色大變,厲聲疾問︰「誰告訴你的」

朱履月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退了步。

「沒人跟我說什麼,我只是推測……」她說中了什麼嗎?為什麼他的反應這麼激烈?

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徐士維努力調勻氣息,臉上的表情仍透著猙獰。

「別以為你的靠山回來了可以有恃無恐,他什麼都不記得了。」他嗤哼,像在對她說,也像在安撫自己。「他連成親的事都給忘了,你如果夠識相,就靜靜地回來當你的夫人,別用已經過去的事來惹是生非,懂嗎?」

回來?成親?朱履月看著他,臉色蒼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你是說……」才一開口,她卻無言,她不敢想,怕是自己猜錯。怎麼可能?都五年了,如果他還活著,不可能隔這麼久才出現……

「沒錯。」徐士維咬牙,硬從齒縫吐出字句。「閻……閻爺回來了。」總算是及時頓住,沒讓連名帶姓的不敬叫法月兌口而出,心有不甘的表情,完全不見主子歸來的喜悅。

朱履月怔站在原地,這突來的訊息,讓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她該欣喜若狂,她該喜極而泣,但這一刻,她的腦中一片空白,唯一浮現的,是他揚笑的俊朗面容。

她的夫君回來了,還……失憶了?

第二章

閻府大廳,原本敞開的雕花木門全然緊闔,透露著緊繃詭譎的氣氛。

廳上,坐了數人,卻是靜得只听得到各人的呼吸聲。

他們臉上的神情復雜不一,有驚懼、有懷疑、還有幾不可見的欣喜,最顯而易見的,是不可置信,所有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朝同一個方向望去——

他,坐在紫檀木椅上,經過梳洗和換裝,一身髒亂已然除去,長發並末綰起,只是隨意束在腦後,落腮胡刮了干淨,露出剛毅的下顎線條,雖然不像初現時那般落拓嚇人,但少了發須的遮蔽緩和,森冷狂霸的氣勢毫不掩飾地往外燎燒,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剽悍野性。

即使沉默,壯碩魁梧的體格依然充滿存在感,他無視于眾人投注的打量視線,大手抓起桌上的桂花糕,整塊塞進嘴里,而後端起一旁的茶盞,直接一口飲盡,手口不停,轉瞬間把茶點掃了干淨。

那粗魯的吃相,讓在場的人面面相覷,紛紛看向閻逸,朝他猛使眼色,要他出來主導大局。

閻逸瞪大了眼,開什麼玩笑?!要他跟這個危險人物打交道?身穿華服的微胖身軀直往椅內縮,養尊處優的白女敕面容上滿是畏懼和不知所措,完全不見一名當家該有的沉穩氣勢。

一旁雙鬢微白的閻央看兒子這樣,不禁無聲嘆了口氣。

他這不學無術的兒子只會恃強凌弱,一旦遇到比他強的人,就成了縮頭烏龜,一點兒也擔不了事。他氣自己養出這樣的兒子,卻又莫可奈何。

「逸兒,再派人送些東西上來。」閻央清了清喉嚨,打破僵局。「這位壯士可能是餓了。」

「壯士?」那稱謂讓男人微眯了眸子,冷冽的眼芒射向他。「我應該是要叫你——叔父吧?用壯士來叫自己的佷子,不會太見外了嗎?」

閻央心一凜,即使是見過世面,被他這麼冷眼一掃,也忍不住背脊發寒。

「這一點,我們覺得還是需要再商討商討……」他勉強笑道,說得很婉轉。畢竟,這不是件小事……」

「有這塊牌還不足以證明?」男人冷冷打斷他的話,扯下那塊鐵片高舉。「當年,它跟著我一起失蹤,除了閻逍,還有誰拿得出來?」

盯著那塊鐵片,閻央啞口無言,就是它,讓他們不知該如何是好。

閻家早年以鏢局起家,老祖宗以一人一騎打下江山,這個鐵片,是老祖宗第一趟護鏢時裝于馬轡上的鐵環扣,老祖宗取下它,世代相傳,成了信物,要他們莫忘當年披荊斬棘的艱辛,守成知足。

怕它銹腐,先代當家將鐵片拿去打磨做了處理,時間越久,鐵片的色澤越黑,非一般鐵環扣可以頂冒,那男人手上的鐵片,的確是貨真價實的當家令牌。

失蹤的當家回來,他們當然喜出望外,偏偏……閻央眉頭擰得死緊,眼一瞥,已數不清是第幾次的打量——

若細看,會發現男人的五官輪廓依稀帶有閻逍的影子,濃眉大眼、挺直的鼻梁是閻家血脈特有的表征,但那雙過于銳利陰暗的眸神,卻又如此陌生,襯上那嚴峻緊抿的唇和黝黑的膚色,完全毀了該有的俊美線條。

這男人身形高大,而當年的閻逍雖高,卻是頎長精瘦,若說是時間改變了形貌,倒也無可厚非,可閻逍是俊雅有禮的孩子,臉上總帶著淡笑,讓人如沐春風,而眼前這人,卻是粗獷霸氣,讓人望之生畏,不敢造次。

他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質,和他們記憶中的閻逍完全判若兩人!

「但……」閻央深吸口氣,囁嚅開口。「若你能再多說一些之前在家里的事,和這五年來的經歷,我們也會、會……更能信服……」

「我剛說得還不清楚嗎?」男人譏誚揚唇,冷睨著他。「我全忘了,我只記得我的名字,記得我是閻記的當家,其余的,我全忘了。」

閻央頭痛擰眉,這一點,是最最讓他們棘手的。如果他能交代這五年的去向,說得合情合理,解開疑點,就算外型、個性變了又如何?他們依然會張開雙臂歡迎他的歸來。結果,卻是——忘了,就這兩個字,打回一切。

「爹,他是假的啦!」閻逸湊過來,抑低聲道。「我們把鐵片搶回來,然後把他送到官府去。」語音方落,他立刻感到背後一刺,一回頭,見那雙深不見底的鷹眸正盯著他瞧,閻逸嚇出一身冷汗,趕緊又縮回自己的位置。

「別胡說。」對于兒子輕率的提議,閻央不悅輕斥。

祖傳的當家令牌固然重要,但持有它的人,才是他所在意的。若他真是閻逍呢?原以為凶多吉少的他好不容易歷劫歸來,他怎麼可能再度讓他流浪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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