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今天去夜市吃到不干淨的食物。」看著她又虛月兌地出來,谷少雲擔憂地眉頭蹙起,他上前扶她回到房間,一面感到自責,要是當初反對她去夜市,或許她不會肚子痛了。
「你呢?肚子不會痛嗎?」她仰頭,問著。
他想了一下。「我沒吃花枝羹。」他本來就不喜歡吃海鮮貝類的食物。
「那就好……」幸好他沒有跟她一樣受苦受痛,要不然她又多欠他一筆債,再糾纏下去,還都還不清。「啊~~又來了!」
見她表情扭曲成一團,臉色蒼白地再度往廁所沖,谷少雲心焦如焚。「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要啦~~我好……一點了。」柯曉菁出來後,已經虛月兌到體力不支。「去醫院又要花錢。」
「笨蛋!你腦袋想什麼?身體不舒服還要這樣省錢。」谷少雲不由分說地抱起她,往車庫的方向走。
比少雲送她掛急診,醫生問診幫她做了檢查之後,旋即診斷出她患了急性腸胃炎。
「可能是吃到沒煮熟的食物,這幾餐要禁食,讓腸道休息一下,我開了一些藥給她吃,再注射一點電解質和葡萄糖,就沒問題了。」
「謝謝。」谷少雲感激地送走醫護人員,再回到臥在病床的柯曉菁身邊。
正在注射葡萄糖的柯曉菁,經過一夜拉肚子的折騰,一臉憔悴,現在總算可以好好睡覺了。
比少雲守在她身旁,心疼地撥開她額前的秀發,整個晚上,他看她忍受腸絞痛的苦楚,他心揪得緊,真想替她承受肚子的疼痛。
他最搞不懂的是,她已經拉到虛月兌,全身癱軟,為什麼還逞強的不想來看醫生?
「這笨女人!」他忍不住低咒一聲。
她是天生就小氣吝嗇,還是真的窮到不敢花錢?
有人為了生計,繳不出房租和學費,還要餓著肚子在工作……
突然,他的腦海晃過這一串話,懷疑起她是在說她自己?
一想到她為了討生活在夜市里擺攤位,忍受油炸的高溫,忍受刮風下雨的辛苦,只賺一點點微薄的收入,實在教人不忍心。而他還該死地在她來家里當管家時,挑剔她、惡整她,一想到這里,他的胸口泛起強烈的自責和憐憫,修長的指月復再度覆上她蒼白的臉頰,一股想保護她的也愈來愈強烈了。
只有這個女人,教他疼惜,也教他生氣!
本以為這輩子他和愛情絕緣,以為他的眼中只有玻璃,以為藝術成就才是他生命的全部,而今他剛硬的心逐漸為一個小女人融化,他在意她勝過一切,破除了愛情無意義的迷思,體會出愛情的美好。
不知睡了多久,柯曉菁幽幽地醒來,看見谷少雲一臉疲態地打瞌睡,才知道他守了自己一夜。
不知是拉光肚里所有東西,偎在他寬厚的懷里時,她的心已被一股甜蜜佔滿,疼痛似乎也進入緩解狀態。
好希望時間可以在當時就停駐,讓她能一直倚偎他的懷里,感受他的溫柔……
看看他下巴又長出胡渣,頭發又回復凌亂地披散在肩上,心頭既感激又滲進一絲甜蜜。
在別人眼中,他是個性情古怪,用冷漠封閉自己的男人,但是昨晚她看到他一路陪在她身邊,一向孤傲的神情轉而出現少見的驚慌,似能感同身受她的痛苦。
看他的情緒為她而起伏,救火般的倉皇慌亂,她心中那道薄弱的圍牆因之傾倒了。
明知道不該對他動情,但他照顧了她一整晚,那份溫柔和擔憂的神色,已經牽動了她的心!
強抑的情愫,正以一種她無法掌控的擴散速度超越自己所設下的圍籬,她的心陷入痛苦的煎熬,開始擔心這樣下去,友情會出現危險的裂縫。
懊怎麼辦才好?
極度不安的她,突然坐起身,心情陷入天人交戰的掙扎……
「你醒了?」谷少雲因為床一晃動,敏銳地張開眼楮。
「嗯。」柯曉菁點點頭,微斂心神。「謝謝你的幫忙。」
「你是不是被我的罵聲給吵醒了?」
「罵?!罵我給你添麻煩了嗎?」柯曉菁看著他,直覺往這個方向猜。
「不是。」看她已經好了大半,谷少雲忍不住將心底的話,一轟而出。「你昨天肚子痛,為什麼還逞強不看醫生?」
「也沒什麼……我的身體壯得跟牛一樣,拉完就會好了。」
「拉完就好?!」谷少雲忍不住開炮。「急性腸胃炎,不看好會繼續月兌水,你懂不懂愛惜自己的身體啊?」
「我知道了啦,你別再生氣了。」她吐了吐舌頭。享受他的關心是一種幸福,她可以期待一輩子接受他的關心嗎?
「你上次說,為了生計,繳不出房租和學費,還要餓著肚子在工作,那是在說你自己嗎?」他想知道她到底過著什麼樣的生活,為什麼連醫藥費也舍不得花?
「呃……」柯曉菁低著頭,猶豫著,不知該不該說。
「快說出來!」谷少雲眼神凌厲,像是看透她想含糊帶過的心思。
「……是啦!我媽在我八歲那年就改嫁了,繼父的家境還算小康,可是幾年前,我媽過世後,繼父的生意也失敗了,從此以後,他的意志很消沉,一家子的生活重擔,就落在我跟哥哥身上。」說到這里,她的心情陷入谷底。
「那麼咸酥雞的生意呢?」谷少雲又問。
「咸酥雞的生意並不好,所以我常常為了繳房租而傷腦筋,還有也怕念高中的弟弟,繳不出學費來……」一想到自己常常會在超市和面包店打烊前買快過期的商品,她的聲音突然梗住,話都說不下去。
他長臂一伸,突然將她攬進懷里。「傻女孩!所以你才會那麼省,連醫藥費也舍不得花。」
一想到她家里的男人游手好閑,什麼都不管地把家計的重擔全推到縴弱的她身上,他的心如針扎,跟著刺痛難受起來。
她點了點頭,他的胸膛是最安全的依靠,他的氣味令她眷戀,他溫柔的關心更是一寸寸地鯨吞蠶食了她薄弱的理智,她越陷越深,欲罷不能,阻止不了愛意的蔓延……
「你繼父、哥哥和弟弟對你好嗎?」他憐愛地模了模她的秀發。
「還不錯。」她點點頭。
「你哥哥都已經成年了,其實沒有必要讓你分擔家計吧?」他不忍心看她為負擔家計而連生命都不顧,一陣憤憤不平。
「繼父現在雖落魄潦倒,但至少也讓我完成高中學歷,再怎麼說我是在胡家長大,我不能撇下他們不管。」她雖然只和胡家小弟有部分血緣關系,但從小都已經和胡家兄弟建立出感情,做人不能絕情寡義。「你家境好,不會了解我的感受。」
「我的家境是很好,不過我跟你比起來,其實……也好不到哪里去。」谷少雲無奈地吁了一口氣。
「怎麼說?」她仰頭看著神情悵然的他。
「從小,我父親就想把我和哥哥訓練成企業接班人,可是我只愛涂鴉、玩泥巴,對藝術有興趣,我想要在藝術界揚眉吐氣,但這些對他們來說都是沒有前途的狗屁!」
他跟听話的哥哥不一樣,對于老爸說的「成為谷氏企業接班人」完全提不起興趣︰長大後,他堅持念藝術學院,鬧了一場又一場轟轟烈烈的家庭革命……
「你的家人很不支持你。」柯曉菁同情他不被諒解的處境。
苞他相處這兩個禮拜以來,她從來沒有探測到他內心真正的想法,而今她終于了解他的陰晴古怪其實是最好的保護色。
「是啊!案母親都懷疑我是不正常的怪胎,所以我更不能懈怠,發憤圖強要在藝術界里出頭。因為我堅持選擇走上藝術這條路,父親沒轍,加上母親常擔心我,患有憂郁癥,于是父親希望我在某一方面必須選擇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