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弟說完便哭喪著臉回去了,原本站在他身後的九嬸,不住心驚膽跳。這小子那麼慘,那她……
「芃兒,我瞧你今日是沒空上街了,改日再陪你把,我這就先回去了。」她邊說,邊往門邊移動。
「九嬸,你說錯了吧,是我陪你才對,畢竟買的都是你的東西不是嗎?」余芷芃冷聲道。
九嬸腳步一頓,精致粉妝下的臉龐,難堪得隱隱抽動。
「買東西的帳我要人算出來了,共兩百零六兩,這其中我只買了一只尾戒以及一小塊碎布,共四兩九分錢,其余的兩百零一兩一分錢你得自付,這幾天就會有人來收款了,你準備準備,可別賒人家的帳,有損鳳氏的顏面。」
「天啊,兩百多兩,我的錢都教姑夫人給鎖死了,哪來的錢付?」九嬸驚慌大喊。
「沒錢付你敢買?」余芷芃故作驚訝。
「那是因為……」九嬸不禁啞然。怎好說是要敲她、榨她呢?
「若真付不出錢就把東西給退了,我鳳氏沒多余的錢付你這筆私人的開銷!」
「退回去?」
「舍不得?」
「是舍不得……」好不容易到手的東西,就這麼沒了當然心痛,況且,東西退了,她臉皮也丟了,以後哪還有臉面對那些店家。
她忍不住求助地望向鳳少本,見他露出同情的表情,卻無任何表示,不由得想起剛才慘淡離去的人,這才將嘴巴閉上,沒敢向他開口求饒了。
余芷芃冷冷睨人。「那就在每個月撥給你們那一房的家用里,分六期扣吧!」
九嬸一听,眼淚都要飆出來了。鳳氏的每房都有一筆持家家用,每個人也都有一份私人月銀,她個人的月銀因為花費無度,一年前就被姑夫人給撤了,她這房只剩家用可以支使,用來應付一家老小,如今若連這筆錢也沒了,她這一房就只能去喝西北風了!
當下連忙顫抖著嘴道︰「我這就去退貨……」她慘白著臉逃離鳳家大廳。
見麻煩全解決了,余芷芃緊繃的神經這才放松下來,暢快的吐了一口氣。
「這不是做得很好嗎?我就曉得你一定成!」鳳少本大贊。
她笑得虛弱,本就不是強勢的人,她也很訝異自己能這麼有魄力的辦人,可,她真的做到了,不負期待呢!
她呵呵笑著,不過,連幾日來的緊繃突然放松下來,她頓時覺得好困,眼皮也好重,好想睡覺……
她笑著笑著,闔上眼的前一刻,只感覺有人慌張的抱住自己,然後她便安心的睡去了。
第6章(1)
不知睡了幾個時辰,余芷芃才悠悠轉醒,眼楮還懵懵睜不開,決定再溫吞一會兒。
她實在太累了,為了應付鳳氏一群惹是生非的親戚,她煩得幾夜未眠,今早打發走部分麻煩後,她總算能夠補眠了。
也許是因為鳳少本回來了,這一覺睡得特別安心。
她嘴角含笑,記起昏睡前好像听見那男人稱贊她將事情辦得好,笑容不自覺越擴越大,終于,她覺得自己比較有精神了。
輕輕地睜開眼,感受到陽光射入屋里,表示她其實沒有睡太久,現在應該才過午時沒多久吧?
她睡在床的內側,很自然要翻身下床,怎知身子一動,竟直接趴到一具男性的胸膛上,她立刻驚聲尖叫,「啊——」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睡夢中的男人立刻被驚醒。
「你、你怎麼也在睡?」她杏眼圓睜,指著鳳少本驚問。
「我幾乎一晚沒睡的趕路回來,也困啊,怎不能睡了?」發現沒事,只是女人亂嚷嚷,他又癱回床上,睡眼惺忪。
「我不是問你這、這個……我是問你為、為什麼會睡在我的床上?!」她嚇得都口吃了。
鳳少本抱著被子,還是一臉疲倦。早知這個女人這麼快就醒來,讓他毫無補眠的時間,他就不該貪看她的睡容,痴望到半個時辰才闔眼。「咱們是夫妻,當然得同床,這有什麼不對?」他慵懶的打著呵欠,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又不是真夫妻,先前我們不也各自睡!」震驚過後,得知又被佔便宜,她氣得咬牙。
「就是因為先前咱們分房睡,才會有人不信咱們恩愛,告到姑姑那里去,惹得病弱的姑姑找我去問了半天。」他無奈的說,模樣情非得已。
「那也不能與我同床,這不是毀我清白?!」她氣得不顧矜持,直接伸腿踹去。
沒有料到她會來上這一腿,他一時沒有防備,被踹個正著,直接摔下床,雖然不怎麼痛,但也夠他錯愕的。「你踹我?」
「對,我就踹你!」
「沒有女人踹過我,更何況是想踹我下床!」他自尊心大受打擊,真是奇恥大辱!
「踹你下床算什麼,倘若可以,我還想將你踹進糞坑!」她真的氣急了,又加上憶起先前被強吻的事,新仇加上舊恨,怨氣一次爆發。
「你、你——潑婦!」明明生得嬌滴滴的,竟這麼悍,他算是嚇到了。
「潑婦?!」
「沒錯,你是潑婦!」他由地上爬起,火大的再說一次。
他鳳少本風流無雙,曾幾何時被這般羞辱對待過,惱啊!
「鳳少本!」
「余芷芃!」他橫眉豎眼的撲回床上去,以身形的優勢輕易就將她壓在身下。
當兩人的身軀這麼緊密一貼,彼此都愣了一下。
「你、你欺負我一個女人家,算、算什麼將軍!」他的氣息太靠近,兩人姿勢太曖昧,她隨即面紅耳赤,撇過頭去,完全沒有勇氣與他對望。
瞧她粉頰嫣紅,他突覺口干舌燥,心情澎湃起來。「將軍也是人,難道不能愛慕人?」他情不自禁月兌口而出。
她倏然一驚,轉回頭,難以置信地瞠大眼望著他。這是示愛嗎?他竟對她……
說出不該說的話,他自己也很錯愕,他就這麼喜歡她?喜歡到不顧她已嫁人,硬要糾纏人家?心口都不受控制,他沮喪挫折的握緊雙拳。
余芷芃還僵在他懷里,眼眶莫名的酸澀。她是嫁了人,可是對于自己的丈夫,她一點感覺也沒用,甚至還沒丈夫所傷,反而是眼前這男人,在她困難絕望時,總伴在她身邊,雖時常與她斗嘴,卻給她最完整的庇護。
其實,兩人自從相遇以來,不管是她幫他也好,或者是他對她伸出援手也罷,彼此之間的牽扯越來越深,大多數的時候,她幾乎忘記自己是秦夫人,還真有錯覺,以為她是鳳夫人。
甚至,在他身邊,她越來越有歸屬感,那種漂泊在外,茫然無依的感覺逐漸離她遠去。
為此,當她偶爾「清醒」時,她會狠狠告誡自己要自重,絕對不可做出有辱婦德之事,可是,當鳳少本不顧世俗的說出愛慕她的話後,她除了震撼,那股被壓抑住的悸動,更已迅速穿透她的心髒,正如雷電般的在心頭狂閃。
如果,她理智還存在的話,就該在這時候怒斥他的荒謬!
如果,她腦袋還清楚的話,就不該像現在這般……揪著心,迎著臉龐,迷蒙探索的緊望著他……
更不該在他忘情的含住她敏感細致的耳垂時,驀然的緊閉雙眼,全身顫栗的等待他更多的擁抱。
鳳少本雙臂一縮,緊緊將她鎖在懷里,面對心儀女人的默然接受,他早已意亂情迷,深情不悔的吻上她的唇,若要因此萬劫不復,他願意承擔,願意為此下地獄上刀山,只求她的一個吻。
當四片唇貼在一起的那一瞬間,這吻,已經不同于早晨在小廊上的那種試探,而是一種親匿到願意拋下一切、就此雙宿雙飛,不受世事牽絆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