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不敢!低低的偷覷他,然後吞了吞口水。
「你太不著急了,這不太好。」余系芍轉了語氣。
像是早猜出她沒那個膽敢罵他,他一陣冷笑。「怎麼個不太好法?」
「生病的人應該很希望看到至親在側,尤其他年紀那麼大了,病情若真的很嚴重,你身為人子又是獨苗,怎能不焦急?」
茶夙潭冷哼一聲,「那也要是真病了才算數。」
她杏眼圓睜,「你是說茶老爺生病不是真的?」
「是真的。」
「那你又說——」
「他的病不在身體上。」
「他身體沒病,那是哪里有病?」
「回京城,你就知道了。」他走進一間綢緞行。
她自然跟著進去,但回頭見李鳳獅與小玉竟都候在外頭沒跟上,她一頓,就要退出去。
「你上哪去?」察覺她的舉動,茶夙潭叫住她。
「呃……我在外頭等著。」
「誰讓你在外頭的?」
「不是的,李先生與小玉他們——」
「還不過來!」他語氣不善。
她心驚了下,瞧了瞧門外以眼神示意她別出來的李鳳獅後,才匆匆的又跑回茶夙潭身邊。
他滿意的一頷首,領著她繼續往內走。
這間綢緞行生意好得不得了,人多到他們差點連站的地方也沒有,真不知道茶少主來這做什麼?是找人還是也來搶買東西?
只見他避開人群,領著她上了旁邊一道隱密的樓梯,她訝然。原來這里還有暗道?
余系芍一邊跟著走,一邊開口問︰「李先生他們怎麼沒跟上來?」
「他們跟來做什麼?」
「那我跟來做什麼?」她奇怪的問。
他回身睨她一眼,教她嘴巴立即閉上,來到二樓,即刻有人迎上,好像是早候在這等著接人了。
「茶少主這邊請。」迎他的人共有六位,全對著他鞠躬哈腰,好不巴結。
她跟在茶夙潭身後,來到一處布置奢華的房間內,一進去,他就坐上其中最舒適的一張鋪有厚棉的檀木椅上,茶水點心,不刻立即奉上。
「茶少主,就是這位嗎?」六人中為首者恭謹的請示。
「嗯。」他啜著茶頒首。
確定後,那人拍了幾下掌心,他身後帶著的五人立刻上前,對著余系芍品頭論足,拿著布尺比照她的身材量來量去。
她吃驚不解,「少主,他們……」
「別動,你沒見他們正在忙瑪?」茶夙潭眉毛擰起。
「可是——」她來不及再開口,就被拉進一道暗門內,竟又出現五、六個抱著一迭迭衣裳的女子,接著,她們手上那些質料上乘、款式新穎的衣裳,就一件接一件的往她身上套,不一會工夫,她便換穿過數十套各式衣裳,整個人被擺弄得暈頭轉向。
等她一出暗室,茶夙潭早就站在那里等她,上下瞧了瞧她的新裝,點了個頭。
「可以了。」
什麼可以了?「少——」
「走吧!」他轉身就要離開。
「走?等等,我身上的這套衣裳還沒月兌下還給人家,你——」
她話還沒說完,見他已下樓了,一急,連忙跟上。「你好歹等我換下衣裳還人後再走,我這樣跟著你跑,萬一弄髒人家的衣裳,我賠不起的!」她苦著臉追上。
「衣裳不用還了,你先上馬車吧!」來到馬車邊後,他道。
「不用還了?這件衣裳……
「茶少主,請問這些衣裳咱們該搬至哪輛車上才好?」請示的是那名為首負責招待的人,他親自恭送茶夙潭上車,身後還站了三個人,每人手上一迭折好、包裝精美的衣物。
「就這輛。」開口的不是茶少主,而是候在外頭的李鳳獅,他指著主子坐的那輛馬車道。
那人立即就命人將大批衣物送進茶夙潭的專屬馬車內。
之後,李鳳獅便拿了張銀票給那個人。「命人到錢莊兌現吧!」
「是,多謝茶少主光顧。」那人躬身無限感謝。
余系芍見著這情景,再見小玉滿臉羨慕的表情,不禁有些犯傻了。這、這都是買給她的嗎?
算算她試穿過的,只要合身的,都在里頭了,少說有二十余件吧?
瞧那布料、那新穎的式樣,件件價值不菲,而少主全帶走了?
「發什麼呆?叫你上車沒听見嗎?」茶夙潭不知何時已上了馬車,掀簾在等她了。
她收拾起混亂的思緒,連忙爬上與他同坐的馬車。「為什麼要帶我來買衣裳?衣裳我有的,花這麼多錢,我還不起的!」她賣身給他,已是債務纏身,再花錢買這些衣物,她是一毛也付不出的。
「鳳獅,去下個地方!」他壓根沒理會她說什麼,徑自對李鳳獅吩咐。
「是的。」馬車又轆轆而行。
這回竟是停在賣珠飾、胭脂的鋪子前,她照例被叫下車,等再上車時又是一大包的東西,而且連頭發都被梳理過,高高的綰起。
她莫名其妙地又被帶往鞋鋪,不到半個時辰,就又打包帶走至少十雙繡花瓖珠的昂貴鞋子,買到後頭她都已經驚得再沒力氣質問為什麼了。
這日,茶夙潭足足為她采買了一整天的東西,直到入夜,街上鋪子都打烊了,這才吩咐李鳳獅連夜趕路直接回京城。
第4章(1)
余系芍站在角落,穿著一襲繡蝶的藕色紗衣裙,腰間系著粉綠的百合玉佩,雲鬢綰起,耳墜掛珠,正垂著首,目不轉楮地盯著自己腳上的繡花鞋。這雙鞋,鞋面繡的是雙蝶采蜜,非常的精致柔美,但是,此刻她完全沒有欣賞的心情,因為大廳上坐的正是茶家的老爺茶聯合。
這位茶老爺年約六十,身體健朗,絲毫不見病容的坐在大廳上,吃飯喝酒嗑瓜子,話很多,非常多,從少主領她進門至今,他的嘴巴沒停過,一說就是一個多時辰,至于內容,她剛開始還有認真听,可是後來他說什麼,她就有听沒有進了。
因為他說的都是一些瑣事,像是他早上起來喝了一碗粥,粥沒味,害他一整天心情都不好;或者後院里竄出一株野菊,顏色偏紅,他摘了,到了晚上就枯了;又或者他前天在書房原想畫一株蘭,結果畫好後變成一只雞……
而少主面無表情的听著他爹口沫橫飛的說著一些雞毛蒜皮大的瑣事,既不阻止也不搭話,可是她很懷疑他真的有听進老爺說些什麼嗎?
原本見到老爺而緊張的她,這會慢慢有了睡意,這茶老爺說起話來還真像是在念經……
「你這小子說這丫頭是來做什麼的?」茶聯合的聲量突然拔高了。
這是在說她嗎?她方才恍神時錯過什麼重要的事嗎?她被嚇得瞌睡蟲跑了。
茶夙潭星眸微瞟向已經驚醒,正襟危坐的她。「剛才不是說了,她是我替你找回來的夫子。」
夫子?什麼夫子?余系芍嚇了一大跳。
「我要什麼夫子?這小丫頭能夠教我什麼?」茶聯合像是听了什麼教人生氣的事,發怒的大吼。
是、是啊,她能教老爺什麼?她臉都要綠了。
「她能教你讀書寫字。」茶夙潭淡道。
她一听,腳差點軟了。這家伙在說什麼笑話?她大字不識一個,不要說教一個大老爺讀書寫字,就是教孩童拿筆都不夠資格。
「怎麼,她飽讀詩書嗎?」茶聯合瞪眼問。
「嗯。」茶夙潭煞有其事的點頭。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碼?「少——」她才開口就接收到他不許她說話的眼神,這讓她急得冷汗都冒出來了。
「可我瞧她那麼年輕,月復中真有東西能教我?」老人家一臉的狐疑。
「有的,她不僅出口成章,琴棋書畫也無一不精通!」茶夙潭臉不紅氣不喘的說。
余系芍下巴驚得都快掉了。不是吧,不是把她打扮成富家小姐的模樣,他說的這些她就突然都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