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龍 第5頁

「嗯,你去吧,記得晚上到我房里來,別又遲到了——」

「又不是我要遲到,是三小姐不放人——啊,轎子怎麼停了?糟了!你害死我了!」

見朱釉一臉凝霜的下轎找人,她慘白了臉,慌慌張張的甩開桂雨閺,急忙趕到朱釉面前,朱釉一見她出現,不由分說在她手臂上就是狠狠的一個扭擰,痛得她搗緊嘴不敢叫出聲——

別雨閺遠遠瞧去,面色陰沉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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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遲到了。」半夜里,桂雨閺的房里燈火還亮著等人。

「都是你害的,上午鬧失蹤,加上你刁難不去瓦舍,兩罪並一罪,罪無可逭,我被她由早上整到晚上,一天沒吃東西,還擦了一天的桌子,她房里的那張桌子,都亮到可以當鏡子照了。」她累癱了,一進房就癱趴在桌上,連動也不想動。

「起來吧,有油雞可吃。」

小米猛地坐直身。「雞?你幫我準備了吃的?」她眼楮亮晶晶,垂涎地吞咽著口水。

「嗯,快吃吧!」他在她面前擱了只香味撲鼻的油雞。

「你這是良心發現了嗎?居然對我這麼好?」她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但口、手沒閑下,拔下雞腿就啃起來了。

他只是笑著倒了一杯水給她,沒答腔。

「不說話就是了,原來你還有良心啊,真是令人不可置信,可既然長了良心,我可否拜托你擴大你的良心,要拒絕誰,明著來,別再害我了,再拖著我,我遲早會被你害死的。」她滿嘴雞腿,口齒不清的指責。

「沒辦法,她們太煩人了,你又太好用了,這是權宜之策。」他拉起她沒抓雞腿的左手,卷起她的袖子,露出她女敕女敕的肌膚,卷到了手臂處,找到了被人捏到瘀傷的地方,沾著藥膏,熟練的幫她抹起藥來。

「權宜之策,你會不會太過分了?我身上的傷哪一次不是因你而受的,我真後悔當年吃了你一顆髒饅頭,那顆饅頭害死我了!」她大肆抱怨,並且真心為當年忍不住饑餓而誤上賊船之事,懊悔不已。

他輕揉了她的瘀傷處,她痛得皺了眉,連雞腿也啃不下去了。

「我收回剛才說的話,你根本是狼心狗肺,哪來的良心!」一痛,她再罵。

擦完藥後,他放下她被卷起的衣袖。「若吃飽,罵夠了,就干活嘍!」似乎對她的罵語習以為常。

「哼,誰說我吃飽了?」她重新抓起雞腿繼續啃,餓了一天,她可以吞下一整只雞都沒問題。

一面啃著雞一面瞄著他,見他也正滿臉興味的瞧著她。「你瞧什麼?」

「我瞧你女大十八變,不再是當年我帶在身邊的小丫頭了。」他眼神有著奇異的光彩在跳動。

「當年你騙我說,朱府有好吃好喝的,要我跟著你一起來工作,這一做就是十年,我在這雖吃穿不用愁了,可是不像你,受到老爺的重用,把你當成兒子一樣對待,而我為了飽食一頓,忍受了三小姐的欺凌近十年,明明都在朱家工作,命運卻差這麼多!」她忿忿不平的抱怨。

別雨閺低笑。「我可是看中你樂觀堅強的性子,耐操耐活,這才帶你來這吃香的喝辣的,你若繼續待在街上乞討,以你拙劣的乞討技巧,可能不是已經餓死就是凍死在街頭了。」他可是以她的恩人自詔。

小米大大的眼珠往他厚如城牆的臉上一瞪。「餓死凍死總比教你操勞致死的好!」

他笑眯了眼,這模樣說有多奸就有多奸。「你可別忘恩負義了,哪回我操勞你沒把好處分給你?」

「哼,可在得到好處以前,我被你這得讀了多少書,研究了多少技術,瞧,我臉上的黑眼圈,我手上的粗繭,都是教你磨出來的。」她放下啃了快光的雞腿,一手指著自己的眼圈,一手攤開手掌,氣憤得很。

這家伙會選擇賣身在朱家,目的就是要利用朱家在陶瓷方面的資源,讓她習得更高深的眼光跟技術……

他不客氣的拍打了下她伸出來的手,將她的手打縮回去。「你沒听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句話嗎?」

她氣嘟嘟地揉著被打痛的手。「真該讓朱家三個小姐瞧瞧你的真面目,那麼她們就不會再擠破頭的爭相想嫁你了,因為你是那種在外裝得人五人六,回到家後會欺負娘子的人!」這家伙在她面前一個樣,在眾人面前又一個樣,真是個兩面人。

別雨閺笑著屈指彈了一下她的前額。「好啊,你去告訴她們,要她們死心別再來煩我。」

「我的話她們會信才怪,畢竟你假惺惺太久了,誰都很難相信你是一個滑頭無賴!」

他笑得奸險。「這話可就不對了,我不過沒對她們說說笑笑,專注于工作,這算得上是假惺惺嗎?你該說我是正人君子,沒有玩弄她們的感情才對。」

她听了都快吐了。「那是因為你對她們沒興趣,這世上你唯一有興趣的只有一樣,那就是錢、錢錢錢!」他在意的從來就不是女人,這人骨血里天生就帶著銅臭味,所以只會撥算盤、賺錢!

他聳肩,沒否認。

「也不知道幸還是不幸,能知道你的真面目,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傻呼呼的迷戀你,但倒楣的就是得受你奴役,搞得我這麼晚了還不能爬上暖床,還得勞苦的來干活,去把東西拿出來吧,假面鬼!」她叨叨地撇唇說。

「吃飽了?」桂雨閺挑眉問。她一天沒吃東西,才啃完一只雞腿,這樣夠嗎?

「當然沒有,不過我可以先干完活再吃。」

「不必了,我等你吃完再說。」

小米睨著他,瞧見他的堅持,竟不自在起來。他這是在擔心她餓肚子嗎?

「可都餓了一天,不差再餓這一點時間。」

「都等了你一個晚上了,我也不差再等這一點時間。」

她微微潤紅了臉頰,說不上來的奇怪感覺悄悄爬上她的心房。

「那好吧。」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她干脆低著頭慢條斯理的享受完整只雞後,才接過他遞來的手絹,擦了擦油嘴跟手。

「東西呢?」她模模被喂飽的圓滾小肚子後問。

他定到床邊,翻開床板,床板下別有洞天,取出了一匹石磚大小,表情生動、充滿活力的陶瓷馬。

小米接過這匹馬,眼神犀利的掃過幾眼後。「唐朝開元年間之物。」

「何以見得?」明知她從無失誤,他還是細問。

「這匹馬身上有三彩,分別為黃褐、綠色、米白,陶器經由這三個顏色的渲染後,立即添加了許多生命力,而上了釉色的唐三彩,在燒制時,顏色會向四處游定擴散,造成了色彩融合和下規則的色彩分布,這使得唐三彩具有獨特的特色,讓人輕易就能辨認出它來自哪個時期的產物。」

「那你說這馬值多少錢呢?」

「還問我,你不比我清楚?」只要她一說出這是哪個朝代的古物,他那顆精到近乎離譜的腦袋就可同時精算出它的價值了。

他對她笑得白牙閃閃,好不刺眼。「就是啊。」他收起陶瓷馬,非常謹慎的安放回床板下。

「這馬價值不菲,又是哪個貴族高官的?」自從知道她的「天賦神眼」後,她被他利用得很徹底,先讓她賣身陶瓷世家,夜夜補充她的陶瓷知識,待她「神眼」到了如神箭般百發百中的地步後,她就成了他的賺錢工具,經常有貨讓她鑒定,這鑒定費不低,這點光從他事後不吝嗇發給她的分紅費即可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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