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蚌子訝異的抬頭,呆呆的看著自己頭頂上的這一群人。「你們想做什麼?我沒討到錢,沒錢可以交給你們的!」
他望著對方小小的臉蛋,這才發現她原來是個女娃兒,年紀約七、八歲,此刻雙眼還含著兩泡無奈兼驚恐的淚水。他抿了抿唇。
「放心,我們沒要搶你的錢。」他保證道。明白這附近有許多乞丐很惡霸,自己不去討或者討不到錢就搶「同僚」的,這惡行經常有之,但他身邊的人,絕對禁止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
「真的嗎?」她烏黑的臉上這才綻出一抹怯生生的笑容。
「嗯,你跟我來吧,我們兄弟會分你一些食物的。」
「食物?」她顯然餓很久了,一听到有吃的眼楮立即一亮。
「拿去吧。」項大同听從他的命令,由懷里掏出一個髒髒硬硬的饅頭遞給她。
她二話不說,連道謝都來不及就拿過饅頭干啃起來,啃得太急還嗆到了。桂雨閺把掛在自己腰邊的水壺送到她鼻尖,她感激的趕緊灌下水免得慘遭噎死。
饅頭吃了,水也喝了,當然得跟著人家去乞討,圓圓的眼楮睜得大大地,瞧著其他人捧著有缺口的碗,開始露出可憐相的向香客索討,希望博取他們的同情,在碗里丟下幾文錢。
「咦?這不是東漢時期的陶碗嗎?」她瞧清楚身邊桂雨閺所捧的東西後說。
他詫異的望向她。「你怎麼知道這是東漢時期的東西?」如果是,可就是值錢的骨董了。
「呃……這碗胎質灰白細膩,釉色青綠澤潤,胎釉的結合非常的緊密,應該是陶車拉胚成型的產品,我猜它是產于東漢時期的成熟青瓷沒錯。」
「我的媽呀,你真能將這只破碗說得這麼高貴精致?」項大同瞠目結舌。這破碗是雨閺無意中在一處廢墟里撿到的,想不到竟大有來頭……他懷疑的瞄向那年紀絕不超過十歲的小丫頭。她說的話能信嗎?
他看向桂雨閺,瞧見他回自己的眼神中也是帶著質疑。
小丫頭絞絞手,咬咬下唇,這才靦腆的說︰「我爹生前是個陶瓷師傅,對陶瓷非常有研究,我跟在他身邊耳濡目染,多少也吸收了不少這方面的知識。」
別雨閺听完,晶亮的黑眸微微眯起,「你既然看得出我這只破碗的來歷,那麼對其他朝代的陶瓷器應該也能分辨得出來吧?」他試探的問。
「大概可以吧,爹在世時教過我辨識各朝陶瓷器的方式。」
「嗯。」他深思後,眸光露出耐人尋味的光芒。
小丫頭受吸引的盯著他漆黑發亮的雙瞳,緩緩的露出笑容。說不出為什麼,她喜歡這位大哥哥,他穩重得教人好放心……「大哥哥對我好,給我食物吃,如果你還有什麼寶貝,小米願意幫你鑒定!」
她一說完,大夥立刻捧月復大笑,有的還夸張的笑趴在地上,禾小米見狀,先是驚訝不解,而後又紅了臉龐,終于明白了自己方才說了什麼笑話了。
乞丐哪會有什麼寶貝呀,若不小心撿到也會像這只碗一樣,被當成破銅爛鐵對待。
當眾人笑得人仰馬翻,讓人尷尬不已之際,唯獨桂雨閺沒笑,他牽過她髒兮兮的手。「好,以後我的寶貝都讓你鑒定,但是你得記得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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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陶瓷藝術鼎盛,無論在燒窯技術和色澤、造型、紋飾等各方面都達到極高的成就;也由于皇室對陶瓷藝術的喜愛及高度的品味,造成了「宋瓷」前所未見的全盛發展。
汴河旁,土橋邊,一棟富麗美宅矗立,清晨的雞鳴才啼,宅內上百個奴僕便動了起來,灑水、掃地、趄灶、炊煮、伺候主人們漱洗,開始了一天忙碌的生活。
宅子美輪美奐,處處可見精致的瓷器擺飾在各個角落,而擁有此宅的人正是主持朝廷官窯的窯司,朱立園。
在宋朝有五大名窯,分別是汝窯、官窯、哥窯、定窯及鈞窯,均以其精湛的工藝、精美絕倫的釉色,讓所生產的瓷器成為帝王、文人士大夫的賞玩之物。
而所謂的宮窯,即由朝廷直接控制的官辦瓷窯。宮窯專為宮廷服務,有「皇家瓷廠」之稱,也稱御窯。
能主持官家窯場,可見朱立園在窯界是如何的富有盛名了,他五十來歲人,共娶有四房妻妾,生有一男三女,女兒們年紀約集中在十三、十四歲,兒子則還不滿一歲。
而今兒個一早,朱府上下全聚集在四房夫人的房里,房內籠罩著怪異的氣氛,四夫人正抱著親生兒子哭得肝腸寸斷。
房里其他三位夫人及小姐們,表情各個精采萬分,但因為實在太過精采不方便讓面容空前沉痛的老爺瞧見,否則這可就太沒道德、太幸災樂禍到令人發指了……
「嗚嗚……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哇……我到底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喔……」四夫人捶胸大哭。
朱立園黑沉著臉龐,轉向坐在一旁的大夫。「大夫,你確定小兒他真的……真的……唉!」重嘆之後,他說不下去了。
「小鮑子先天不良,在娘胎時腦部發育就不全,這是先天的痴呆癥。」大夫雖不忍,還是將孩子的病情再說一次。
這不就是指天生的白痴嘛!
幾個女人各自轉過頭,臉色更精采了。
眾所皆知,老爺連連娶妻就是為了求子,這四房女人肚子還是不爭氣,只有大房生了兩女,三房生了一女,二房是連顆雞蛋也沒下,到了四房也是熬了三年才有消息,接著一舉得男,老爺多高興啊,簡直欣喜若狂,還打算在小孩滿周歲時大肆慶賀一番,昭告天下他有子承傳衣缽了,哪知……呵呵……真是天意啊!
之前早就有人發現這孩子成天痴痴呆呆,反應遲緩,提醒老爺注意,但他沉湎在得子的喜悅中,自欺欺人的不信孩子有問題,直到即將滿周歲了,孩子竟連坐、爬都不會,眼神更是失焦,他這才惴惴不安的找來大夫,這一診,不啻青天霹靂!
眾女眷顏面緊繃,似乎忍笑忍得很辛苦呢!
「這孩子……有……有得治嗎?」朱立園承受不住,雙手撐著桌面哽聲問。
大夫同情的搖了頭,「這癥是天生的,無藥可醫。」
朱家老爺這回真的一要跌下了,幸虧身旁的二夫人趕緊扶他站穩。
「老爺,你要撐住啊!」二夫人是房里唯一一個沒有幸災樂禍的人。
朱立園悲痛的擺了手,悲傷的搗著額。「雨閺。」他喚著一個人。
這人立即由一堆女人中走出。「老爺。」
這人今年十八歲,身著府中僕役的藏青色服飾。
「帶大夫至帳房支領診金,你親自送大夫回去吧。」他交代道。
「是。」桂雨閺恭謹的領著大夫離去,可他明明都消失好一會了,朱家的三位小姐包括一票的丫鬟,幾雙眼楮還是直勾勾的往他背影消失前的方向望。
那傾心、愛戀的目光遲遲消散不去,直到再度听到四夫人爆出悲慘的哭泣聲後這才回神。
「走了,讓四夫人休息一下吧。」大房夫人熱鬧瞧滿意了,拉了自己的兩個女兒,搖著胖胖的臀部離去了。
「釉兒,現在四夫人最需要的就是清靜了,咱們也走吧。」三夫人心情極佳,跟著大房後面也閃人了。
十三歲的朱釉身後跟著一個與她同齡的丫鬟,雙眼含著同情的淚,想安慰老爺幾句,但話到嘴邊,想起自己的身分,只得低下首,難過的跟著主子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