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龍 第20頁

「我從不給人第二次機會,因為辦事不力的人留在我身邊沒用,現下你若拿不出三彩馬,今夜你就月兌下烏紗帽,直接到獄門報到吧,若讓我派人來拿,那就難看了。」周振侯拍著桌子。

別雨閺繃緊了全身肌肉,呼吸微沉。「大人,只要再等幾天您就可以擁有那匹馬了,這可是您尋找已久不可得的寶物,您真不願意再等等?」他忍著憤怒,露出請求的臉孔。

周振侯眯了眼。「這……」心意似乎有些動搖了。

「大人,這男人靠不住,你若再給他時間只是徒惹出你識人不清的笑話,你今天絕對不能饒過他!」朱釉分明就是要置他于死地。

他抿起苛刻的嘴。「說得沒錯,桂雨閺,枉費我這麼信任你,還提拔你做右侍郎,是你辜負了我,那就別怪我狠心了,摘下你的烏紗帽吧!」他張狂的說。

「大人!」桂雨閺沉瞳細眯。

「還不摘下?」周振侯翻臉不認人。

別雨閺的臉色十足難看了。

難道,真如項哥所說,前功盡棄了?

這座復仇的山上,已堆到九仞,只差一簣土了,眼看功敗垂成,功虧一簣!

飲恨無奈的痛楚在心底發酵,他離這仇人又遠了……

「來人,幫我摘下他的帽子!」見他不動,周振侯怒喝人來摘帽。

「慢著!」項大同步進了大廳。

「你是何人?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周振侯目光帶刀的問。

隱忍著怒氣,他跪了下來。「草民是桂大人的朋友,受他所托帶來了寶物,但途中因為小人生了一場重病,耽誤了,這會病一好就日夜兼程的趕來,幸虧是趕上了。」

「那麼,我那匹三彩馬你是帶來了?」周振侯一改怒容,變得無比興奮。

「是的。」項大同面不改色的答。

別雨閺愕然望向他。項哥在做什麼?若隨便找來贗品只會被拆穿,下場包慘,甚至會連累項哥自己下獄的。「項哥,這三彩馬——」

「桂大人,很抱歉,耽誤時間讓您受驚了,不過小人總算及時送到,請您待會別降罪了。」

項大同雙眼直視他,這眼神自信得很,桂雨閺眸光閃動,若有所思。

「快,快將三彩馬呈上來,讓我瞧瞧!」周振侯此刻表情急切,恨不得趕快見到這東西。

項大同將一直捧在手心的錦盒交了出去,周振侯猴急的打開盒蓋,小心翼翼的捧出里頭栩栩如生的唐朝精品,三彩寶馬。

他眼楮立即綻放出貪婪的光彩。

「大人,你可要確定清楚,這是不是假貨,要知道,桂雨閺一下說沒有一下東西又送到了,誰知他會不會找個贗品,濫竽充數的蒙騙你!」不能摘下桂雨閺的烏紗帽,朱釉不甘心的挑撥道。

周振侯本身精通陶藝,亦是陶藝的收藏家,他當下立即仔細檢查起三彩馬的真偽。這匹三彩馬他奢望很久了,當年他曾見過一眼,即過目難忘,那時要不是一時的貪欲錯失,這寶物早已是他的了……

一旁的桂雨閺立時緊張起來,想著等會要如何先救下項大同這傻子讓他先月兌身?

周振侯利眼看了又看寶馬後,「很好,這是真的,就算仿也難以仿得如此逼真。」他大喜。

怎麼可能?桂雨閺兀自心驚,卻見項大同笑得一臉得意。這是怎麼一回事?

朱釉惱恨不已,「真不是贗品?我知道坊間有位從不露面的神秘大師,他的專長也是仿制,說不定他們找到那位大師操刀了。」

「不可能,你說的那位大師我也听說過,但這三彩馬已是巧奪天工之作,我不信任何人能仿得如此真切,這匹馬是真的,雨閺,真是辛苦你了,我要犒賞你,大大的犒賞你,你說,你想要我賞你什麼,只要我做得到的,通通沒問題!」寶物到手,周振侯心情大好。

別雨閺隱住了眼中的不屑和嘲諷。「大人真的什麼都願意賞?」

「當然!」周振侯撫著三彩馬,志得意滿。終于,終于到手了!

「那小臣想請您將這匹馬轉獻給皇上……」

這話讓他表情倏變,「什麼?你要我將這獻給皇上?」這可是他日思夜想的寶物,這小子失常了嗎?竟然要他轉手獻出?

別雨閺輕笑,「大人別急,先听我說,這馬身上听說藏有巨富,如今金兵壓境,國家多難,國庫窘困,說不定皇上鴻福,能由這匹馬身上找到奧援的財富,那麼解救這國難的大功臣不就是您了嗎?如此一來,大人在皇上面前就是一等一的大紅人了。」

周振侯眼珠輕移。這人的心機不可小覷……

「但你明知這寶貝我有多愛惜,要我如此做,我還舍不得呢!」

「您現在不過是從二品的尚書,雖然已權勢非凡,但一匹馬若能換得右丞相這從一品的位置,您還是不願意嗎?」

周振侯奸險的臉龐有了變化。「你建議我怎麼做呢?」這小子比他想像的要聰明百倍,莫非他有什麼過人的打算?其實听听也無妨。

別雨閺瞄了四周一眼。「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周振侯也是行事頗謹慎之人,頷了首,與他避開眾人耳目到角落去了。

眾人好奇得緊,最後,也只能听見幾句較為高昂的話。「……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我能為您找來數十年銷聲匿跡的三彩馬,憑的不是運氣,而是對事能看透蛛絲馬跡的腦袋。」

「你……但是……」

「金人就要打來了,連徽宗都嚇得傳位給兒子自願當個太上皇避難了……而且我听說,這回聖上要親自去議和……」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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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哥,這怎麼回事?東西哪來的?」周振侯離去後,桂雨閺擦拭了額上泌出的冷汗,屏退僕佣後,凝重的問向悠哉而立的項大同。

「別問我?問她吧!」他噙著笑指著由後堂走出的人兒。

「米兒?」

小米笑著走到他面前。「桂哥。」

「你重傷初愈,怎麼可能動手燒陶?況且就算你日夜趕工,以這陶瓷上色的細工,費時費力,兩天內你是不可能做得出來的。」他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她笑得有幾分淘氣。「我確實不是這幾日做的。」

「不是?」桂雨閺一愣。

「可記得咱們還在朱府時,你就曾拿過這匹馬給我看過?」她眨著眼提示。

「莫非你那時候就做了一匹一模一樣的三彩馬了?」他大為訝異。

「我見這馬漂亮,你又挺寶貝的,所以好玩的就仿了一只。」

「那時,你不過看了幾眼,我就將東西收回了,而你竟能做出如此真假難分的贗品?」這丫頭的功力已經到了他難以想像的地步了,當初他真沒錯看她的天賦!「可……你早有仿品,為何說顏料不足,要我給你時間燒制?」他眼眸略沉的問。

她歉意的一笑,「那是因那日在嫂子房里,我對你仍心存疑惑,才故意拿顏料不足當藉口,不告訴你我其實已有現成品。」

「原來如此。」不過不管如何,他總算將周振侯應付過去了。

「桂哥,很抱歉,我並不知道你送這東西是要報仇用的,若我早點拿出,你們也不會這麼焦頭爛額。」

「你才知道,雨閺忍痛將真貨送給那個臭老頭,你又無法及時仿一個給他,眼看他就要鋃鐺入獄,我可急壞了。」項大同噴氣說。

小米听了更愧疚,一雙玉手無措地扭絞著。「都是我不好……」

「好了,項哥,別說了,這不能怪米兒,是我瞞著不願意說出真相,不是米兒的錯。」桂雨閺目光微閃,如今攤開一切後,面對她時總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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