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情爺(下) 第25頁

于是他捧著血淋淋的雙眼,來到幾近驚嚇昏厥的她身邊,在蘇子兵的協助下,強迫她收下那雙眼。

此刻她瞪著自己的掌心,只見雙掌上頭有兩塊紅腫且微微凸起的痕跡,從此外公的雙眼就深埋在她的體內,只要一閉起眼就會想起他慘然而死的模樣,她余悸猶存,神情依舊慌張驚伯。

「秋兒,別看了。」諸天日闔起她的雙掌,不讓她繼續沉陷在恐懼中。

「我……我……」她臉色慘白,淚珠一顆顆落下,根本不知如何止住。

諸天日同樣為死去的外公傷痛,事情可以不必如此的,但悲劇依然發生了,還就在妻子眼前活生生、血淋淋的發生,難怪她承受不住,就連他自己,也都悲傷得不能自己。

身旁的蘇子兵瞧著主子抱著驚慌落淚的夫人,那沉痛的表情教人為之鼻酸,公子要追求的自由與愛情,所要付出的代價著實太高了,他環視一廳駭然的視線,這里昕有的人,對剛才所發生的事全都親眼目睹,只怕公子在失去親人的傷痛之余,還有殘局等著他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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炳設王一死,裴族群龍無首,亂成一團,而哈設王的唯一傳人諸天日又不願意繼位,裴族正面臨瓦解滅族的危機。

「夫君,你真的要放任裴族人滅絕不管嗎?」海歌國的別莊內園里,蘭禮秋語重心長的問。

諸天日負手而立,望著滿園的寒意蕭索。這園子在他們離開時,花朵開得態意盎然,可當他們再回來,竟然只剩枯葉滿枝,景象好不淒涼。

「你希望我接下裴族的重擔嗎?」低啞的嗓音里飽含無奈。

「我——」話在舌尖,她又發不出聲了。夫君好不容易如願離開東霖國,雖然東霖皇帝與百姓怎麼也拒絕相信他不是神人而是凡人,當夫君要離開時,跪在地上請求他別走的百姓還綿延了數十里之長,哭聲震耳欲聾,但他還是帶著她毅然的離開他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回到海歌國,卻又傳來裴族已瀕臨內亂的地步,若無人出面鎮壓,勢必釀成悲劇。

炳設王的死狀還深印在她腦海,攤開雙掌,那腫脹已消失,只剩如胎記一般的斑紅印記。

因為這兩個印記,她總想著要為裴族做些什麼,以感謝外公臨死前贈下的雙眼,但又不想逼夫君再去承擔那沉重的責任,夫君的心願不過是想與她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罷了,這真有這麼難嗎?

「如果你覺得我該繼承這個位子,我會听你的。」諸天日淡然的露出笑臉,指尖在她蒼白的面容上流連,指月復在她的眼窩下來回撫挲。這段時間她也在努力的治療因為見到外公被阿葛殘忍的挖出雙眼時,內心所受到的震撼與創傷,他知道她其實仍驚恐得夜夜難眠,這讓他倍覺心痛。

「我……」蘭禮秋還是說不出口,她伸手握住他,將他的掌心貼在自己臉頰上,輕輕的摩挲著,一雙眼灼熱的凝望他獨一無二的異色眼珠。「夫君,幸好你的這雙眼還在,不然我應該也會挖去自己的雙眼,陪你一起面對黑暗吧。」

他一震,心扉涌入一片春潮,暖洋洋的。「答應我,若真有再一次同樣的事情發生,不許你為我犧牲任何事。」

「好。」她竟沒有猶豫的回答了。

只是這聲好卻教諸天日白了臉,他曉得這是真話,真心的假話!

事已至此,他們兩個誰也離不開誰,又何苦逼對方做出任何無法承諾的事呢,嘆了一聲,他有了決定。「秋兒,你沒有在裴族聖地真正生活過吧?我也不曾,這回我會帶著你一起回到我母親生長的地方。」

第十章

王後寢殿上,氣氛一片緊張凝重。

第十一代的裴族王與王後,以及三位長老正集聚王後寢殿,屏息著等待結果。

王後坐于床榻上,為她診脈的是三位長老重金禮聘而來的名醫,這人王以及王後也都熟識,他就是東霖國的名醫戚楓堂。

沉靜的診完脈後,他放開王後的手,雙眉蹙攏。

眾人見狀,一顆心更加懸吊在半空中,生怕結果是教人失望的。

新王繼位又過了兩年了,王後的肚子依然毫無消息,雖說兩人都還年輕,來日方長,但眾人沒忘記,當年王後就是多年無子才會慘遭先王排斥,差點被迫離開王,而王也因此走火入魔了一段時間,前車之鑒不遠,眾人難免不放心。

王後是否生下出娃兒了?若是如此,那可就糟了,依王對王後的專寵,怕是絕對不會答應另娶的,而這也有前車之鑒足以警惕,硬要王另娶的結果就是讓先王提早含恨而終。

所以這真是急煞眾人了,大伙按捺不住,索性趕緊找來名醫瞧瞧,到底久無喜訊傳出的王後身子哪里出了毛病?

「戚大夫,如何?」太長老離恨首先急著發問。

戚楓堂的眉擰得更緊。「王後的身子不是不能生,只是因為子宮虛寒,所以不易受孕。」

「不易受孕?!那該如何解救?」離愁急著得到答案。

「慢慢調養,別給壓力,遲早會傳出好消息的。」

「遲早?咱們都又等兩年了,這遲早是多遲又是多早啊!」離情急壞了的大嚷起來。

戚楓堂的臉立刻沉了下來。「這事得順其自然,急不來的!」

「可是——」

「夠了,你們全都退下吧。」王沉肅的開口。

大伙這才噤聲,不意外地瞧見王不悅的臉龐,再望向床榻上的王後那雪白的容顏,登時明白自己方才真是急過頭,造次了。

當下三人不敢再多說什麼,趕忙低著首退出。

長老們走後,諸天日長嘆了一聲,握住妻子冰冷的手。他極力想為她擋去壓力的,她卻還是避免不了,得面對這一切。

他清楚的知道她當這個王後有多不快樂,壓力有多大,兩年前不夠狠心的決定果然是錯的。

「這就是你執意要與她在一起所給的幸福?讓眾人逼著她生出一個傳人?」戚楓堂冷聲質問。

諸天日抬首望向他譴責的目光,無從辯解,只能搖頭。

「別怪夫君,這也不是他願意的,我苦他比我更痛苦,你別責怪他!」蘭禮秋不願意丈夫被指責,馬上出聲護衛。

「你為了他吃那麼多的苦,卻還為他說話,真傻!」戚楓堂看不下去。

「你不明白的,我與夫君同甘共苦,笑也要一起,哭也說好兩人一起哭的。」蘭禮秋柔柔地朝著身旁男人綻開笑臉。

諸天日聞言,神情也柔下,眼眶甚至泛起紅光。

「好一對痴傻的鴛鴦!」撇過頭,他實在不願見到他們鸛鰈情深的模樣。

他以為再見到她時,她會由執迷中清醒,得知這男人根本保護不了她,能給的只有束縛跟壓力,哪知,這傻氣的女人依然不悔的堅持要待在這男人身邊,傻瓜,傻瓜!

明白戚大夫是為她抱不平,但她與夫君之間至死不悔的情感,旁人是難以理解的,所以她不怪戚大夫不諒解她。「戚大夫,謝謝你專程走這一趟來幫我診治,但我真的很難受孕嗎?」蘭禮秋不住神傷。

「是不容易,而且就算懷上了也不見得保得住。」這會無旁人,戚楓堂實話實說,不再保留。

她立即白了小臉。

戚楓堂見了,重重嘆了一口氣。「這你該要有心理準備的,兩年多前的小產雖是因為你情緒受刺激才導致孩子沒了,但其實依你的體質,怕那孩子在你肚子里也撐不過四個月。」他斷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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