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憐憐接過話︰「以前師傳為了讓我們了解男子多薄幸,不要隨便就栽了,所以帶我們上青樓看過。我瞧過這一幕,就記下來了。」
「你師傳……」林明遠咬牙。她師傳也不算做錯,只是他聖賢書讀多了,還是本能地認為女子不該懂得這些。
但不懂得這些,也許有一天她就會被男人給蹭踏。
因為是姬憐憐,所以他能接受,
如果他與姬憐憐永遠錯過……他希望她師博教會她所有保護自身的方式,哪怕得上青樓數百次。
她承自江瑚的觀念,與他聖賢書下的觀念相違背;既然他入了江湖,勢必要改正自己的想法。所以在外人眼里他是退了一步又一步,但他心里卻知,無所謂退或不退。他不過是從一個世界踏入另一個世界,一個沒有姬憐憐他萬萬不會踏入的世界,一個因他極度的貪心而踏入的陌生世界。
林明遠垂下眼,在她的白色里衣上分別點上好幾,一一說明這些穴道,以及配合青門口訣。
姬憐憐專心听著。當年她入門時,師博已年邁,都是趙靈娃教的;趙靈娃本身讀過書,喜歡引經據典,搞得她痛苦萬分,一句口訣可以連到哪本書哪句話,哪怕她再會背,也不可能融會貫通;當她欣喜若狂懂上一句話時,趙靈娃與其他弟子早不知進展到哪了,她就這樣每次落下一點點,落到最後,她一直站在那里動不了。
偏她死也不肯讓第二個人知通她的缺憾,咬死她懂得她什麼都懂,就是懶了點,就是愛招搖她的姬姓,也虧得青門近年因為師傳的老邁,沒有摻入過多的江湖事件,她這才躲躲藏藏了十年。如今她听著林明遠一句句解說,既耳熟又陌生,許多不懂的她都敢間,甚至問到青門口訣上的疑惑,林明遠居然都面不改色地細細說與她听。甚至畫著圖做輔助……
這也未免說得太通暢了點吧,她想。這林明遠到底費了多少工夫在了解青門的內功心法上?
都是為了她吧……姬憐憐心里既是感激又是想笑。這陣子,她就是發自內心一直想笑,墨汁忽地點在她臉上,林明遠看她一眼。[專心點。」
「是。師傳。」他頭也不抬。
「嗯?江湖里師徒可以共結連理的麼?」她一證,「好像沒听說過……」
「那以後就別叫我師傳了。」他自然地放下紙筆。姬憐憐自動替他轉白話︰林明遠與姬憐憐是要共結連理的,所以什麼師徒閉嘴!原來這麼含蓄的話她也能理解。她還真不笨,她想。男人的手掌輕壓在她白色里衣下的丹田。「這真麻煩。在衣上穴,不夠精準。瞧,感覺到了沒?從這移到這……再從這……」掌心輕輕滑過她的腰肉,讓她又癢又想笑。
「青門內功心法頗為有趣,照我理解,與老子的道法自然有異曲同工之妙,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若然如此,青門劍招豈不多余?無生有,有終無……我見過……你們練劍……雖是門外人……也能見到劍招俐落……劍如人,趙靈娃的劍卻不合青門……自然……」
姬憐憐听他愈說愈是斷斷續續,以為他在思考,聰明人思考總是不一樣,她崇拜得很。
他忽然拾起頭,一雙亮得驚人的黑眸對上她的大眼,半天。他才沙啞道︰「你有在听麼?」
「有。我听得十分認真!」她只差沒用子弟之禮拜他了,「……嗯。」林明遠自然地收回手,耳根略紅;又停頓一會兒,他道︰「我剛模的方向你記得麼?」
「記得。」
林明遠看她一臉正經,重復模一輪他剛踫過的地方,自丹田而上,再到腰際幾個穴道。最後停到她柔軟心口上。他撇開臉,掌心似有火焰饒灼著,嘴上說道︰「姬憐憐,這不合禮法,我們得重新想個法子。」
「什麼?」他瞪她一眼。
「你要我天天這樣模你麼?你以為我模不到什麼嗎?你當我是木頭人嗎?」她傻眼,瞬間臉紅。「我……很正派也單純,根本沒往那頭想去……」
「所以我滿腦子婬念麼?」林明遠瞪看她,他捫心自間,他並不是一個︰沖動的人。偏偏這家伙就是能拉低他的智力,跟他杠上。
「林明遠,現在是我的重點戲,你不能想歪啊,那我抱抱你,讓你稍稍滿足一下?」姬憐憐低聲說著,沒抬眼看臉已經全黑的林明遠。她自動自發,主動之至,絕不欲擒故縱欲語還休,她雙臂打開。馬上環住他的腰身。「……姬憐憐!」林明遠連動也沒有動,似有有些僵硬,「哎,林明遠啊,我知道不合你嘴里的禮法,但我就是想看看,是不是真像書里寫的那種,一被情郎抱,姑娘家魂都到九重天外去,骨頭還會爛成一堆香泥,站也站不住……」
「……你都從哪听來的?你這十年來就只有這種不入流的書可以听麼?」
「哪不入流啦?林明遠,青門里都是女子,對這種故事當然好奇,說的人多了,我听著听著也就會背了。我知道你們這種人喜歡含蓄點……」她閉上嘴,因為被人緊緊回抱住。她滿臉通紅,滿面止不住的笑。
「姬憐憐,你也算奇葩了,不認字也能背書,以後別亂背,要听什麼都來問我,我念給你听,讓你听到求饒,」
「嗯。」她笑。「那。變成爛泥了嗎?」她耳際響起沙啞的聲音。「沒有,我變成暖被啦,林明遠,你真暖|我沒有想到你全身上下真這麼暖,你們讀書人是不是讀了書,身子全都這樣暖呢?」她耳際狠狠被咬了一口。「你要我說,你們女人的身子都是冰冷冷的嗎?姬憐憐,」
「……」原來她說錯話了。這林明遠真是小家子氣,她想。一股濕熱的氣息沿著耳垂下滑,頸間的肌膚一路火熱,她以為緊接看該是那個不過爾爾但其實她很喜歡的親嘴,為此,她的唇間都有些渴望他的熱度,但他及時拐了個彎,肩上的里衣被揭開,露出她雪白的眉頭,趙舍那一刀就自她肩骨砍下,如今一層層傷布緊緊包里著,她肩上肌色幾乎要與傷布同色,他垂眸看了半天,最後唇畔小心翼翼踫了下傷布,再抬起一雙閃耀波光的墨眸與她對視。接著,
他斬釘截鐵地替她拉妥里衣領,轉開臉,輕聲說道︰「別鬧了……」
姬憐憐一臉微眇。她沒鬧吧?一開始她是十分正經的要練內功好不好,「……其實,也是可以早些成親的,既然你心急,那一年算是最快了……好麼?夠我們準備了,」
姬憐憐如鰻在喉,很想問他︰這一年到底要準備什麼啊?是要從東邊搬到西邊,還是要從西邊搬到東邊去這麼耗時?最重要的是,是誰心急啊?
「去把衣服穿上吧。你勢上帶傷,總是要好好養的,練功不急在一時。早點睡,嗯?」他聲音仍是略帶沙啞。
等到林明遠離開後,姬憐憐一直立在原地沒有動。
……所以現在是在避她如蛇蠍嗎?這句話是這樣用的吧?姬憐憐沉思如雕像,沒一會兒她就渾身發冷,十分懷念剛才林明遠的懷抱,她拾起床上厚件衣裙,穿上後躺在床上,又發起呆;她撫著唇瓣,若有所思道︰「這家伙是故意的吧?明明知道我這麼急切地想要練內攻他卻怕擦槍走火……」她憋一眼桌上空空的,圖卷都被他帶走了。也是,留在她這里沒意義,她又看不懂。
讀書人很看重婚事的吧?其實從兩人同住一屋,他守著禮教就知道在某種程度上他實在迂腐得很;但一年也委實太久。她真的很喜歡林明遠的體溫,那暖乎乎的讓她希望每都能抱著睡,若這樣說出口,不知會不會被他嫌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