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下) 第25頁

笑著搖搖頭,數兒也跟在她身後,之後兩人分開向觀眾要賞銀。

只是她走近一名青衣男子時,可以感覺到男子在打量她,沒有惡意的眼光,卻盯得十分明顯,她忍不住向後喊了聲,「霸子哥。」

雜要團的團長,也是小巧的哥哥,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人一走近,青衣男子就走遠了。

「怎麼了?」

「剛有個人很奇怪,一直盯苦我,不過你一來就走了。」數兒眉都揪緊了。那人會不會是在杭州看過她?

「不用擔心,他要再來我幫你趕走他。再說,咱們等會就要趕到下個鎮,就算他回來也看不到人了。」霸子粗聲粗氣的安撫。

「霸子哥,謝謝。」

「好了好了,說什麼謝,我疼你就跟疼小巧一樣,不用跟我客氣。」他豪爽的笑了兩聲,就吩咐其他團員收拾東西,準備到下個鎮。

數兒是他們上杭州表演時遇上的姑娘,看花鼓表演看到淚流滿面,他是第一次看到,表演結束後,她雙手捧著包袱,久久沒有離去,讓他起了憐憫之心,他知道這丫頭肯定是遇到了什麼。

「姑娘,你喜歡看我們的表演嗎?」

「吾歡,很喜歡。」

「那你想不想跟著我們大江南北跑?」

「……會走很遠嗎?會離開杭州嗎?」

「會,說不準下次回杭州都是好些年後的事了,也說不準就不回來了。」

「這樣啊……那我想去。」

「數兒,你跟哥哥杵在那干啥?我留了好東西給你。」小巧漾開天真的笑容,朝她招招手。

自記憶中回神的數兒一走近,就瞧見小巧手上捧著幾個精致糕點,頓時失笑。

這肯定又是哪個客人看小巧可愛賞給她的。

「分你一點,這些糕點樣樣名貴,我只吃過一種呢。」小巧分了一點給她。

可數兒沒接過手,「都給你吧,我不喜歡這些。」

小巧手上的糕點她樣樣都吃過,還有更高級更名貴的,但她現在不喜歡了,因為現在的糕點里,只吃得出「他」的味道。

在心里嘆了一口氣。她好沒用,都離杭州這麼遠了,怎麼那些東西還扔不掉?

第九章

急急忙忙趕來,慌張的敲了敲朱紅色大門,來人大聲的嚷嚷,「開門開門!」

門內掃地的僕人听到,蹙了眉。「大清早的,是誰啊?」

不疾不徐的上前拉開木閂,門才拉開一個縫,小人兒就闖了進來。

僕人一看是她,張了口,頗為訝異,「你、你……」

「你什麼你,不認得我了?管家呢?」

「在、在……」

「算了算了,我自己找。阿福,我都不曉得你有這麼嚴重的結巴……」小人兒嘀咕著逕自進了大廳。

措手不及的阿福傻愣的看著她的背影走遠。怎麼她……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樣了欸?!

大廳里,一樣是來來去去的奴僕,管家一樣肅著一張臉指揮著大家做事,這個杭州有名的富家,一早就忙碌起來。

小人兒就站在廳門外,看著眾人好一會。真是熟悉的熱絡氣氛,以前,她好像沒用過這麼輕松的心看大家。

不意瞥見她,忙碌的人開始一個個停下動作,全張了嘴,管家疑惑的轉過身,一見是她,臉都亮了,急匆匆上前要行禮。

「沒想到,敏申少爺真把您給……」

揚揚手,她笑說︰「免禮,現在我還要不起你的禮數呢。」

「怎麼會?難道少爺跟您……」

「這事先不提,你家少爺呢?」

「少爺他在錦園,這陣子都這樣,一待就好幾個時辰,教人看了都難過……」管家一臉愁容,說著說著都要抹淚了。

在錦園?是因為她嗎?「別讓人通報,我自個兒去找他。」

「這好嗎?還是讓人先通報吧,少爺這陣子脾氣陰晴不定,有時候又恍恍惚惚的。」

有這麼嚴重嗎?「不要緊,這事我听敏申少爺說了。」

看她似乎心里有算計,管家也不再多說,陪她走到錦園外,就讓她一個人踏進院落,自行離開。

罷進院落,她便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這熟悉的味道,但不知是不是冬去春來,這里看來不這麼冷清,手跟心口也不覺得寒了。

不急著推開門,她就站在院子里對屋內喊,「少爺——」

沒兩秒,是瓷杯踫撞木門,接著在地上摔個粉碎的聲音,提醒來人快快離去,主子心情不好。

她唇角勾起。敏申少爺還真沒說錯。「我的少爺——」

靜默一陣,接著是怒吼,「哪個該死的許你這麼叫的?!你是哪個新來的下人,這麼沒規矩,給我滾出去!」

哪個該死的許她這麼叫?不就是他。哈哈——他不知道在罵自己呢!她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我的相公——」

沒有聲音,完全沒有。

她的聲音有這麼難認嗎?還是他可能懷疑自己听錯了?

嘆一口氣,她乖乖跨過院落,推開房門,屋內很安靜,她的眼楮四處梭巡——

找到了,他就坐在當初她離開時,他為她披上斗篷擋雪,她跟他要了一張休書的地方。

听到木門咿呀打開的聲音,他才緩緩轉過身。

看著門外的她,宋連祈沒有多大的驚喜,就像是兩人從沒分開過,淡淡的笑。「怎麼還沒走?」

數兒有些奇怪的看他,他的眼神很飄匆。「我才剛回來。」

他又笑了,帶點指責和疼寵的語氣道︰「胡說,你剛走了,晚上才來不是?還是說我又睡了?呵呵,也好,不如就一直睡好了……」

睡了?他以為看見她是在作夢嗎?听懂他在說什麼,數兒霍地紅了眼眶。

「是啊,你又睡了,大白天又睡,又把我找來,你說你吵我幾次了?」語氣埋怨,身子卻緩緩走近他。

「沒辦法,我好想你,已不記得吵你幾次了,有時候一天幾次,有時候你又怪我……都是我的錯……怪我,你就不來……別這樣……」他看著她,似乎想為之前的事道歉,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喉頭酸澀,胸口悶悶的,數兒伸手想要踫他的臉,卻被他避開了,留下帶著早春涼意的手。

怎麼了?怎麼閃過她的踫觸?

坐著的宋連祈抬頭失望的看了她的小手一眼,接著將視線轉向她的臉,神情是惋惜的。「你這次怎麼忘了規矩?」

「什麼規矩?」

「我不能踫你的,上次我不小心……」他的眼神似乎很害怕。「我只是想抱抱你,你卻不見了,連著幾天都不來了。」

一個苦笑,他眼眶迅捷的滴下一滴淚,無預警的,如果數兒不是這麼近的看著他,她也要懷疑自己作夢了。

她的少爺、她的相公、她的最愛,兩人相伴多年,她一直是離他最近的人,從來……從來沒有看過凡事掌握在手中的他掉淚,連宋老爺死的時候都能忍住,現在卻為了她……

「你是生氣吧?我知道你是氣我總是自己決定了、做了,才跟你說,下次不會了……不會了,我不會隨便踫你,我保證。」他玩笑似的舉起手跟她發誓,像是她認識的他,笑嘻嘻的,沒個正經。

她的眼淚卻啪嗒啪嗒掉,說不出話。

「你哭什麼?最近不是都不哭了?我看到你的時候總是在笑,但又不說在笑什麼。」

「笑你是笨蛋。」

「呵呵——你才是笨蛋,你忘了?是誰傻傻的將賣身契簽給我,是誰傻傻的為我挨打,是誰傻傻的讓我欺負還嫁給我?」他一臉無賴樣,很幸福的無賴。

「是啊,我饅的事可多了。」但就是這些傻事,才將兩人串在一起。

像是想起了什麼,悔恨和迷惘交織。宋連祈的眼神空洞,「……對啊,不該傻的也傻了,為什麼傻傻承擔生娃兒的重擔不跟我說?為什麼傻傻的喝補藥,答應納偏房?為什麼傻傻的不等我去茅屋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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