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可不管,今夜我與銀花一定要全夜伺候兩位爺。」杏花厚顏的說。
只要釣上這兩人中的其中一人,她們這輩子就算撈不上正宮娘娘做,被金屋藏嬌也不愁吃穿了。兩人打著如意算盤,彼此暗藏心機的相視一眼,各自卯足勁地黏上身旁的男人。
顏敏申聳肩,無所謂地接受女人香,但宋連祈則是一臉無趣的打算將人推開。
「姑娘,你不行進去,就算找男人也不成啊!」忽然,外頭傳來妓院老鴇的急呼。
「請讓開,找著人我就會離開。」姑娘聲音清脆得很。
「不可以的,連祈少爺不在里面——」?!的一聲,廂房內的簾門被拉開,見宋連祈大剌剌地抱著一名姑娘橫坐在軟榻上,來人臉兒一臊,立即低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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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立了一名身姿娉婷的姑娘,白色的輕裘微微一抖,由外帶進身上的一些銀亮春雪直直落地,輕裘的下擺是流泄而出的霓裳裙擺,那材質如詩似夢,恰好就是遠近馳名的宋記綢莊今冬最新出品的「縈繞絲綢」。
「數兒?!」宋連祈愕然的瞪著來人。
他沒看錯人吧?!
「少爺。」數兒臊著面容低喚。
原來這兒的姑娘真的這麼香軟好抱!才低下的頭又忍不住偷偷稍揚的看向要找的人。他懷里的姑娘穿得好……清涼啊。
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少爺和別的姑娘親近,明明听過無數回,但真的見著了,不知怎地,心竟有股悶悶的感覺?!
「你怎麼來了?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震驚過後,宋連祈的黑眸一緊。這魯莽丫頭想做什麼?
「您食言,您說滿二十歲就不會再踏進妓院的!」咬著牙,數兒抬首直望向主子的怒顏。
這般杏眼桃腮、眉眼如畫的指控神情,教旁人忍不住暗嘆,哪來的晶瑩剔透的丫頭?
再想,這姑娘對著宋連祈喚少爺,再見她那矜貴的打扮……啊,莫非就是傳言中宋連祈的粉紅小丫頭?
眾人眼楮一亮,老鴇更是看得眼都凸了。這丫頭鼻挺頰紅,清麗得不可方物,若肯來心醉院,肯定能成為她賺進大把銀兩的紅牌!
妓院里的其他尋歡客,打從這晶透的姑娘一出現在大廳起,視線就一路追進,想探問她接不接客,直至她闖進宋連祈的廂房,這才扼腕的跟著猜出她的身份。
宋連祈微愣,猛然想起自己曾經答應過她,滿二十時將不再踏足妓院的。敢情小丫頭今天是來逮人的?!
一旁的顏敏申露齒哈笑。「數兒這是來‘揪夫回巢’了,連祈,你還不快隨她回去。」他笑得促狹至極。
懶得理會好友的捉弄,宋連祈沉了臉。「你快回去,我隨後就回去。」他的聲音听來有些緊繃。怎麼也沒想到這丫頭竟敢大膽的上妓院來逮人!
「我不能自己回去,少爺您得隨我一起才成。」她酡紅著臉表達。要不是不得已,她也不會不顧份際的闖進找人,少爺不馬上跟她走是不成的。
「你說什麼?!」他是不是平日太寵她了,讓她連這種地方都敢來,還敢這麼無法無天的對他說話?
「少爺,現在不是享樂的時候,」數兒瞄了一眼還杵在他懷里,不打算離開的女人。是因為她嗎?「老夫人在祠堂等著見您。」明了主子不大高興了,她不敢遲疑的報告。
「發生什麼事嗎?」他這才略略蹙眉。
數兒抿著秀氣的唇。「是家里的事,回去的路上我再告訴您。」現場這麼多外人,家丑不方便外揚。
可這話听來,就像是強迫主子非得跟她走似的,于是宋連祈臉色頓時又有些難看。「那你就先回去,等我回去之後再說吧!」
「可是——」
「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不回去!」他鮮少用這麼嚴厲的口氣同她說話。
她眼眶驀地一紅。「知道了,我……我到外頭等您。」知道她的出現定讓主子感到丟臉,數兒委屈的轉身要走。
「欸,姑娘要走?我送你!」
「不,還是我來送吧!」
「外頭還下著雪,凍著呢,不如由我的轎夫扛轎送你回去。」
「坐轎子不如坐馬車來得舒適,我送吧!」
一時之間,不知從哪冒出一堆熱心人士,紛紛上前獻殷勤。
「不必了,我自己騎馬來,再騎回去便成。」她蹙著眉心,不知怎麼應對。
「可這三更半夜的,一個姑娘家獨自騎馬可不好,再說你家主子正樂著,一時半刻大概是不想回去了,不如讓咱們護送吧,會安全些。」熱心人士非常的熱心積極。
「若讓你們這些人送,不就是請惡虎趕羊,等著羊入虎口?」顏敏申在一旁訕笑,但也沒打算為數兒趕惡虎,因為這事輪不到他出頭。
就見某人臉色陰沉的上前,用力拉過自家丫頭的手。「你家里不待著,出來拋頭露面做什麼?」
「人……人家有急事找您嘛!」她委屈的說。
「找什麼找,時間到了我自然會回去。」
「事情不能等嘛!」
「天塌下來了嗎?要你上這鬼地方來尋人?」
「如果您不來這鬼地方,我也不用上這兒來丟臉!」
「知道丟臉就好,誰叫你來的?!」
「誰叫您不守信諾愛騙人,色字頭上一把刀,說不來又來,下次您休想我再為您挨板子了——」才說完,數兒自己就羞得捂緊嘴兒。天啊,她說了什麼丟人現眼的話?她竟把家丑都給說出了!
她當下暗叫自己真該死,歉疚地偷瞄主子鐵青的臉色。
原本喝著酒看熱鬧的顏敏申,忍不住翻白眼。這分明是「小倆口」在吵架鬧氣嘛,這下這小子還敢將人撇得一干二淨嗎?
「少爺,對不起……」竟然敢頂撞主子,數兒滿心不安的趕緊低首道歉。
可主子的臉色一點也沒緩下。「走吧!」拖著人一路往外走,宋連祈氣炸了。
走得太急,到了大門外數兒絆了一跤的跌坐在地,宋連祈臉色微變,迅速低來檢視就擔心她跌傷,見她只是坐在地上,低著頭不語,他更加憂心了。「受傷了嗎?」
她默默搖了搖首。
「那是怎麼了?」他焦急地察看她的膝蓋、手掌,發現只是輕微泛紅,應該不礙事,才微微低首松口氣,卻不經意地撞見一滴淚掉到雪地里,瞬間將冰雪微微溶化出一小塊痕跡。
他訝然。「數兒?」
「競曉少爺得知老夫人要您滿二十後接手綢莊的生意,氣急敗壞的找上姑夫人大鬧,指稱您成天花天酒地,根本不懂經營,堅不肯姑夫人放手讓您掌權,這事鬧到了老夫人那,她一怒之下要所有人到祠堂里去見她,十萬火急的來喚人,可您卻不在,所以我才會不顧規矩的上這來找您,請您別生氣好嗎?數兒下回不敢了。」她哽咽著聲說。
這等爭權奪利的家丑實在不方便當眾說出,卻惹得少爺不快,她感到很委屈,但比起惹惱少爺,這點委屈又不算什麼了。
宋連祈心一揪,伸手抹去串串落下的溫熱小淚珠。「我沒生氣的,誰會對你生氣?是我不好,前天才剛過生辰,壽桃吃了,壽酒也喝了,卻沒對你守諾言,是我該罰,若下回再連累你為我挨板子,你別理我,千萬不要站出來當我的肉墊,就讓我自食惡果好了!」那雙睿慧的雙瞳興起幾分淘氣。
「真的嗎?真的可以不用站出來嗎?」原本還楚楚可憐的哭著,這會竟眉宇生光的喜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