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帝的眷寵(卷三) 第26頁

鮑孫謀呼吸加沉,卻露出笑臉,她見了熱淚又要嚇出來了。

「爹爹,娘生下我就過世了,臨死前要眾位叔姨轉告我,爹爹的為人陰邪,又喜歡作弄人,如果一下山不知要有多少人遭殃,為了挽救天下蒼生,一定要謹兒絆住爹爹,不能讓您離去或發狂。」她緊張的一口氣說完。

「很好,眾人都反了,都反了!」他臉色難看。

「爹爹,我還沒長大,您不要丟下我走啊!」害怕被丟棄,公孫謹忽然不安的大哭起來。

他嘆了口氣,抱住女兒。「誰說我要走的,我不是乖乖被你牽制了五年,若不是你我早就……」下山狠狠的殺個天下大亂,報復你娘的食言!

見他突然目光凶狠的停下聲,她惴惴不安。「爹爹,您恨謹兒害死娘嗎?」

他驀地一愣,圈著她的手發緊。「……恨。」

小女孩臉色煞白。

他手一松,公孫謹輕跌回床上,他起身離去。

「爹爹……」望著冷峻的背影,她心急得眼淚鼻涕齊下的哭了出來,爹爹果然恨她呢!「哇——」

哭得驚天動地,讓定出房門的男人舉步維艱,直至奮力多邁了十來步,才咬牙又回到女兒面前。

瞧她哭得眼腫鼻紅,鼻子還掛著一條鼻涕,他握緊拳頭坐下。「爹爹不恨你了。」他用童語與她對話。

「爹爹騙人,爹爹方才明明說恨謹兒的,才說過的話怎可能馬上就不恨了?哇——」越哭越賣力。

鮑孫謀聚攏雙眉,這拗脾氣跟她娘一模一樣!

「爹爹剛才是在說氣話,你是爹現下唯一的寶貝,爹爹怎可能會恨你。」他又重新抱起她哄著。

這輩子唯一吃得住他的兩個人,竟是一對母女!

娘死了,留了個小的,繼續克他!

「可是要不是為了生謹兒,娘也不會難產而死……嗚嗚……」她轉成小聲啜泣。

「所以爹當下是恨你的,更恨你娘的食言,丟下了爹爹……但是後來要不是因為你,爹爹已經發狂了,也許沖下山去興弄王朝,但你絆住了爹,你是你娘的替代品,只要見著你,爹爹心中的魔念就能減輕。」他撫著女兒白皙的臉蛋,寵溺至極。

她就是小水兒的翻版啊!

那女人是故意的,明知自己的身子陪伴不了他長久,就生下個替代品,讓這娃兒伴著他終生……不,盯著他終生不得再作怪。

好狠的女人!

「爹爹,我也不會離開您的,一步也不會!」

他晶燦的眸忽然間冒著火。

連信誓旦旦的語氣與神色都一模一樣!

一樣教人不信!

「爹爹,您又生氣了嗎?」她察言觀色,怯怯的問。

「沒有!」不甘不願,硬邦邦的回答。

「其實謹兒知道爹爹困在長白峻嶺上是不快活的,不過娘說這是您的宿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睜著純真無辜的大眼。

「宿命?」公孫謀挑眉。

「嗯,娘死前偷偷交了一張圖給袁姨,說是一位皇女乃女乃臨終前交給她保管的,娘死後,袁姨轉交給我,讓我好好收著,說這就是爹爹宿命的鐵證。」她天真的說。

「……那張圖呢?」他不動聲色的問。

「在我衣櫃里,袁姨說藏在那,您不會發現。」她笑嘻嘻的小聲道。

「喔?」他頷首,精光閃閃。

「爹爹,謹兒好心告訴您,您不會去偷吧?」說完她不禁擔心的問。

袁姨可是交代她別讓爹爹發現這張圖的,這可是娘的遺物中唯一爹爹不知道的秘密呢。

「當然。」他的笑容極為沁人心肺。

小女孩不知怎地,手腳微微發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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遍地綠意。

墓碑前有座涼亭,亭內有著一主一僕,僕人直立于主子身後,默默盡職的守著。

主人端坐椅上,緩緩慢慢的煮茶、沏泡,而空氣中猶有由墓地前的花海中,飄散而來的茉莉香氣,男人面容沉思的仰望前方花香傳來之處……

「爺,我不會死的!」

「我不會死的!」

他多喜歡听她迭聲這麼說,曾幾何時,這聲音如羽翼般遠了,他的小水兒離開他六年了,他驚訝自己竟然沒有瘋。

她人死了,他依舊被困住,困在她的墓碑前,他的心多想下山「紓解」一番啊,但腳步卻怎麼也走不出離她墓碑超過一哩遠的地方……

「爺,對不起,我食言了……」

「誰許你食言背信,你敢死我先殺了你在並州的娘家一家老小!」

「爺……」

「我還會下山,將李隆基的頭擰了,重設告密銅匭,從此嚴刑峻法,並且下令重賦三年,十五歲以上男丁離家從軍——」

「爺!」

「……」

「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讓另一個人陪您久一點。」

「我不要別人我只要你!」

「我知道……但她不是別人,她是您我的結晶,見到她,您會如同見到我一般。」

「胡說,沒有人代替得了你!」

「……爺,事實上,我不想食言,更不想離開您,我想永遠在您懷中哪也不去。」

「那就哪也別去,守在我身邊。」

「如果可以,我好想啊,但我天命已盡……爺,我怕……」

「怕什麼?」

「怕您忘了我。」

「……」

「爺。」

「嗯?」

「您會忘了我嗎?」

「不會!」

「那您方才為何沉默?」

「因為……我也怕……」

「怕什麼?」

「怕你成了仙,怕我再也抓不住了……」

「我再也抓不住了……」他舉著瓷杯,盯著前方的墓碑,喃喃的說著。

她還是離開他了!

微顫的雙手,灑落了幾滴茶液。

愣愣的放下瓷杯。

他公孫謀為了一個女人失魂落魄了多年,失魂落魄了多年哪!

悵然若失的瞥向桌上他攜來的一張圖卷,匆地戾色滿面。

「大人,這就是您說的宿命鐵證?」見他拿起圖卷,尚涌忍不住好奇的問。

「不是我說的,是水兒說的,也許是武則天說的。」

「嗄?」尚涌听不明白,蹙著眉。

「你不清楚,我也糊涂,要看看才曉得。」他薄淡的唇瓣不覺抿起,徐徐攤開紙卷後,不禁愀然變色。「《推背圖》?」

一旁的尚涌聞言也吃了一驚,探頭往圖上望了一眼。

圖上注明,第六十二幅推背圖。

「大人,公諸于世藏于深宮中的《推背圖》只有六十幅,當年預言您與夫人姻緣的第六十一幅的出現,已教人驚訝,如今怎會又出現第六十二幅?」尚涌不解大驚。

鮑孫謀也蹙起眉來,開始仔細觀看起圖像。

圖中繪著一名男子與一名女娃兒,男子手持孔雀羽扇,腰系鈴鐺型墜腰飾,風采奪目,眼露精光,卻孤立于幽深峻嶺之上;女娃兒笑嘻嘻,腰際系有環佩鈴鐺,一條紫色絲線纏著男子的手,咧嘴笑,男子狀似又氣又惱。

圖像下讖語——孤絕遺世,兩代牽制;天下太平四十余。

「大人……這是在說您嗎?」尚涌囁嚅的問。

他犀目透凜。「真是天命?!」

「是啊……大人,這真是神準無比,您如今孤絕于此,受著母女兩代的牽制,您為了她們,再也走不出這座山頂,您的豐功偉業也從此消失于歷史之中了。」尚涌愕然的說,想起當年要離開長安時,大人曾私下喚來史官,刪去所有關于他的記載,難道,大人也有所感自己會有今日的結果?

鮑孫謀不發一語,瞪著圖卷,宿命鐵證是嗎……

「大人,夫人怎麼會有這張圖?」尚涌好奇起它的來源。

「……如果沒記錯,則天皇帝在死前曾召見過水兒,是那時候交給她的吧。」

「可是為什麼要交給夫人而不直接交給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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