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尾狐輕輕巧巧從浮扁的衣內跳出來,打了個噴嚏,渾身抖動甩開身上的水珠。
閃得不夠遠的闕掠影遭受波及,縴手無奈地拂去一頭一臉的水珠,將牠抱入懷中,輕敲牠小小的頭。「你喔。」
小九尾狐討好地在她芳頰上一舌忝,抱怨地叫了聲。
原先猶勉強可視物的谷底,隨著日光西下陷入一片闐黑之中。
環抱著小九尾狐,在驟降的氣溫下不住地打顫,卻無法移動腳下分毫。她討厭黑暗,在黑暗中總提醒著她的孑然。
遠處的火光引起她的注意,小九尾狐月兌離她的懷抱,朝拿著點燃的枯枝的浮扁跑去。
「站得起來嗎?」他笑,等待的手靜靜懸在她身前。
火光映照下的爽朗笑容讓他看起來像道溫暖的日光,照進她這方黑暗,闕掠影愣愣地瞅著他含笑的眼,一動也不動。
她的表情脆弱得一如初遇時的模樣,明明想靠近,卻還是踟躕。不想點破的浮扁矮,將枯枝交給她,將她摟入懷中。
他起身的勢子驚動她,迷離的眸光回復正常,淡聲道︰「我自己可以走。」
「可是我想表達我的歉意。」浮扁一臉的真誠。
「不需要。」她拍開他的手,站穩身子,瞧他一副很是惋惜的模樣。
他接過枯枝,不容她拒絕的握住她的柔荑。「走吧,有處可容幾人的洞穴,今夜將就點,明天再找出谷的路。」
闕掠影不著痕跡的掙動,發現竟掙不開他看似松散的箝制,她忍不住睨向他,「我一定得听你的?」身分是不是有點倒過來?
他笑出一口白牙。「妳沒更好的選擇。」不先找個地方烤干濕衣,避避寒風,入夜後持續降下的低溫任誰都吃不消。
跨進燃燒著柴火溫暖的石洞,看著他張羅忙碌的身影,她問︰「你好像很習慣?」
啊扁點點頭,朝她眨眨眼。「愛上我了?」
對他無聊的問話她沒答話的興致,當他月兌下濕衣在火堆邊晾起時,瞥見他胸前的白色布條染成一片血紅,她撇撇唇,終究敵不過醫者的責任心,將他按坐下後,小心的解開布條,觀察他的傷勢。
「只是傷口裂了。」他無所謂的攤攤手。
見他的傷勢並無大礙,闕掠影取餅隨身攜帶的膏藥為他上藥。
「等等。」他按住她撫上胸坎的縴手。「我餓了。」驟起的月復鳴應和著。
「別想。」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她想也末想的拒絕。
啊扁可憐兮兮地看著她,「我中午沒吃多少,又耗了那麼多體力……潭里的魚又肥又大,我去抓幾條就回來。」
她冷冷一哼。「要去,後果自行負責。」寒風夠凍人了,水里的溫度更低,他是一次沒死成想再死一次是吧。
「我抓條大的給妳。」浮扁掬起她一綹長發輕吻,果著上半身,朝她揮揮手後,奔入漆黑的夜色中,清亮的嗓音在林間回蕩,「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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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討厭等待,等著,等著,重要的事物也不會因此回來。
洞內的氣氛有些僵,他是哪得罪她了嗎?
啊扁偷偷瞟了眼仍穿著一身濕衣的闕掠影,擔心她因此受風寒,遞過自己烘烤得半干的衣物給她,她視若無睹,他只好模模鼻子自己穿上,遞上香噴噴的烤魚,她還是理都不理。
他小心翼翼地問︰「妳在生氣?」
「沒有。」
拍拍啃著烤魚的小家伙,他干脆蹲在她身前。「吃點吧。」
「不餓。」
「妳是個大夫。」他搔搔頭。
「所以?」她不悅的睨向他。
「所以應該更明白如何照顧自己。」他硬將串著烤魚的樹枝塞入她手中。
水眸緩緩對上他的眼,她淡道︰「我不吃葷食。」從驟變的那一日起,任何葷腥她皆無法入口。
他伸出一指,「沒得商量?」天全黑了,上哪找野菜?她是存心讓他愧疚的嗎?
「沒。」將烤魚交回給他,她的視線落在眼前燦燦的火光。
柳眉微蹙、紅唇微抿、縴細的身子微微顫抖……她不知道此刻的她有多麼引人犯罪!
啊扁硬生生克制胸臆內泛濫的沖動,收回在她芙頰上纏綿不放的視線。見啃完一條烤魚的小九尾狐在他足邊繞來繞去討魚吃,他像個寵壞孩子的父親,將手中的烤魚丟給牠。
「你想撐死牠嗎?」沒漏過這一幕的闕掠影橫他一眼,在小九尾狐抗議的叫聲中將烤魚拾起,丟進熱烈燃燒的火堆中。
不敢對她造次,小九尾狐兩腳趴在浮扁的靴上,圓滾滾帶著水光的兩眼,楚楚可憐的瞅著他,浮扁攤攤手,給牠個愛莫能助的表情,牠氣鼓了兩頰,哼出兩口氣,跑到洞口背對兩人生悶氣。
「啊,啊,妳惹牠生氣了。」因食物而起的怨恨是很恐怖的。
水眸望了眼賭氣的小身子,她神情一黯。「無所謂。」
見她踱回原處,浮扁席地而坐,以枯枝撥動火堆。「妳怕火?」她一直坐在離火堆的最遠處,怪了,平時燒飯時也沒見她這樣。
闕掠影水目閃了閃,閉上眼,不打算回答。
他自顧自地道︰「我一直很好奇,蒼是個高明的大夫,妳頰上的刀疤雖然深,但以他的醫術要將疤痕去掉並不難,為什麼不這麼做?」
她不應。
「妳一向都是這樣采藥的嗎?」
她不理。
他繼續自說自話。「這座棲雲山真好玩,歡情峰、薄情峰、涼情峰、忘情峰、斷情峰、續情峰、絕情峰,取這名,有什麼含意嗎?」
她還是不理也不應。
洞口的寒風吹得小九尾狐打了個噴嚏,見牠還是不肯進來取暖,瞟了眼那個凡事看似淡然,骨子里卻是倔強到不行的女子,浮扁露出溫柔的微笑,走近洞口將掙扎中不忘瞪他的小九尾狐抱在懷中,踱回火堆旁幫牠取暖。
這麼想或許很奇怪,但在這個空間中,他覺得寧馨,好似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能作夢的能力。
望了眼閉目面無表情的芳容,浮扁坐至她的身側,將小九尾狐放入她懷中,咧開不懷好意的笑,將猶帶濕意的嬌軀鎖在膝上,輕吻上她的濕發——他不信如此她還能視他于無物。
闕掠影睜開眼瞪他,不客氣地推著他僅著中衣的胸——挑他的痛處。「做什麼?」
真狠!啊扁的俊臉扭曲,翠眸抱怨地看向她,待疼痛稍減才道︰「妳看起來很冷,」他語帶雙關,笑得魅惑。「我想溫暖妳。」
那雙醉人的翠眸深情款款的瞅著她,一向不正經嘻笑的俊臉有著濃得化不開的柔情,他笑得十足誘人,對眼前的男色愣了下,闕掠影一掌巴上他作孽的凶器——臉,用力推開,跳下他的懷抱,不屑道︰「不需要。」
「別這麼無情嘛。」揉著有些疼的俊臉,浮扁低首瞪向看來像在嘲笑他的小九尾狐。
她審視著他作戲十足的表情。「你都是這麼誘惑姑娘吧。」
「冤枉啊。」他夸張地舉起一手,一副不惜起誓的模樣。「我一向潔身自愛,日月可鑒。」
雖然很可笑,但她就是笑不出來。「無聊。」
才想再逗逗她,耳尖的浮扁听到極盡放輕朝洞口行來的腳步聲,他身如鬼魅地隱住氣息側身站在洞口的陰影之中,鷹隼的眼細細地觀察著黑暗中的動靜。
他斂去笑意的神情讓她陌生,這才是他藏在嘻笑表情下的真面目?來人的步伐太刻意也太熟悉,闕掠影低喚道︰「蒼,你來了。」
蒼玄揚著溫和的笑,走進洞內,瞥了眼漾開笑容的浮扁,將身上的大衣月兌下披在她肩上,大掌撫上她的額際,搖搖頭,極其自然的將她摟入懷中,對浮扁笑得頗富深意。「因為沒人回來,所以我來找找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