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我很抱歉。」上官凌無法反駁,過往她幫不上忙,也無權置喙。
意外于她坦率的道歉,闕若煦緩下表情。「在‘春風滿月樓’待了一年,就算受人欺負也只能認命,幾乎要以為一輩子就是這樣過下去時,我遇上了義父。」
上官凌表情怪怪的問︰「沐天雲?」她知道古時候的男子上妓院不一定是為嫖妓,可能是附庸風雅、可能是為談生意、可能是……身為商學院的學生,當然知道最基本的供需法則,只是她對男人上妓院仍是不太能接受就是了。
闕若煦眼中有著遙想。「那時,我被誣賴偷了其中一位花娘的私房錢,被打得只剩一口氣時,義父救了我,並為我贖了身,給我新的生活、新的名字,新的歸屬之處。」
「你不怕他對你另有所圖嗎?」沐天雲居然利用一個苦命女子,太過分了!
「我不在乎!」闕若煦搖首。「從義父救我的那一刻起,他便是我的天,我的一切,只要是他所言,即使要我自行了斷性命都毫無怨言。」
「你該在乎的,這是你的人生,不是他的啊。」上官凌看著那雙執著的美目,驀然明白了沐天雲在闕若煦心中的地位,那雙眼中赤果果燃燒的是愛慕和痴戀的火焰啊。
「若煦小姐……」
上官凌伸出食指搖了搖,「我是上官凌。」
「你還不明白?」對于她的固執,闕若煦沒好氣。
她的篤定讓上官凌有些好笑。「就算你不是闕若煦,不代表和你肖似的我就是吧。」
「你是,因為段風在你身邊。」
「笑話!憑什麼段風在我身邊我就是闕若煦——」乍然明白她說的是「段風」而不是「風隱嵐」,上官凌驟感不妙地瞄向闕若煦平靜的神色,「你說……‘段風’?」
闕若煦揚唇笑了,「風隱嵐便是段風,而在亟欲復仇的段風身邊的你,定是闕若煦無疑。」
因為段風在她身邊,所以她才是真正的闕若煦?奇怪的邏輯讓上官凌失笑。不想向她解說兩人相識的經過,她在乎的只有一點——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你與段風入莊前。」
這麼早?敢情大家都在演戲?
「沐天雲告訴你的?」不抱希望地問了句廢話,見闕若煦點頭,上官凌繞著室內踱步。「復仇是什麼意思?」
她的不知情令闕若煦訝異。「義父便是十二年前闕家滅門血案的主謀,你說,明知此事的段風找上他還會是為了何事?」
一團亂的事實讓上官凌理不清。「他既然知道風隱嵐就是段風,那麼他一定知道段風有意對他不利,既是如此,又為何要讓我們入莊?」
「你是在明知故問嗎?」明明是個聰明人,怎麼會在這當口變呆?「一可永絕後患,二可得到他心愛女子的女兒。」
「這麼變態?」段風就光明磊落多了,就算知道沐天雲認得他,依舊以真面目示人,嗯,太夸贊他了,搞不好是因為段風太笨,所以忘了偽裝,不然就是……他篤定沐天雲逃不出他手刀仇人的決心。
慢著——
「你義父心愛女子的女兒?!」上官凌驀然想起沐天雲說到他心上人時的神情,身子一寸一寸的冷起來,
「你不知道嗎?就是‘闕若煦’啊。」闕若煦似笑非笑的指指兩人。
「果然是變態!」上官凌啐道。那個中年歐吉桑的心眼還真不是普通的壞,難怪之前不斷找機會與她相處,還讓義女來確認她的性別,她從第一眼起就對他沒來由的厭惡……
這糾纏的陳年舊事,就是姥姥口中她的天命嗎?
「你為何抓我?又為何告訴我這些?」上官凌不認為全盤托出的闕若煦沒有私心。
「義父要擒住你,不讓你壞了他的興致。」還有……她要為自己的愛情做最後一搏。
上官凌暗叫不好,沐天雲抓她只怕是要收網了……段風有危險!
她三步並作兩步地將房門拉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的兩旁散布著十多扇門。
她心急地推開最近的一扇門,門後是擺飾華麗的房間,連試了好幾扇門都是一樣的結果,上官凌轉首看向始終優雅跟在她身後的闕若煦,「大門在哪?」
闕若煦搖首,「我不可能放你出去的。」
「是嗎?」上官凌將指節按得格格作響,再接再厲的推開其他的門扇。「我自己找!」
「你找不著的。」闕若煦勸她別白費功夫,
將所有門扇打開看過一遍後,一無所獲的上官凌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抱怨,「沒事做那麼多房間做什麼?耍人啊!」沒一間是出口,很嘔。
闕若煦蹲在她身邊,看著上官凌靈動的表情,暗暗嘆氣,這就是義父喜愛的模樣嗎?
「想知道這些房間是做什麼用的嗎?」
上官凌妙眸一轉,對玩謎底大公開游戲的闕若煦扮了個鬼臉。「並不想。」
謗本不需要闕若煦解說,除了她醒來的那個房間外,每個房間皆布置得極其俗麗,並且大剌剌地掛著秘戲圖,床頭擺著一看便知何用的特殊用具,不用想便可知道這些房間是沐天雲進行一些秘密交易的招待處。
深吸口氣,上官凌一躍起身,握拳道︰「一定有我沒發現的機關,好,再找一次。」
闕若煦閑閑地再次跟在四處敲敲打打的上官凌身後,淡聲道︰「我雖然不能放你出去,但我可以帶你去見一個人。」
「誰?」除了用以隔間的牆外竟都是實心的,忙得一無所獲的上官凌不禁有些泄氣。
「義父最心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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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公子,為何如此著急?找人嗎?」
遍尋不著上官凌,一夜未眠,焦急難當的段風听到涼涼的問話聲,面無表情的回首,看向滿面笑意的沐天雲,靜待他別有深意的下文。
「找上官凌?」沐天雲緩緩打開折扇,撫須笑道︰「想知道她上哪去了嗎?」
「她在哪里?」瞧沐天雲得意的模樣便知是他將上官凌藏了起來。想到伊人在他手上,段風倏地收緊雙拳。
「不告訴你,你又能耐我何?」將段風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沐天雲挺有玩弄的興致。
段風聞言俊眸一眯,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殺氣。
「如此容易激動,不行喔。」沐天雲懶懶的挑撥。「你還真沒變哪,段家少主,這些年來,過得可好?」
「托您的福,不差。」對沐天雲認得他的事實段風不感意外,既然對方收起了作戲的把戲,段風似笑非笑的朝他一拱手,譏諷道︰「沐莊主真是好記性。」
沐天雲大笑,以扇柄輕敲自己的腦袋,「畢竟能讓我兜在心上的沒幾人。」
「兜在心上的,只怕皆是沐莊主的心頭大患吧,如此說來,段某真是榮幸,」指了指沐天雲身後,段風嘲諷道︰「沐莊主,你看不見身後那些如影隨形的冤魂嗎?」
沐天雲鼓掌大笑。「段少主真是風趣,見神殺神、見佛殺佛,沐某做事從不留余地,那些沐某身後的人恐怕只是段少主的幻覺罷了。」
「幻覺嗎?」段風狀似苦腦的搔首,劍眉一挑,「送你去和他們來個相見歡,如何?」
「真令人傷心啊!’沐天雲裝模作樣的捧著心。「沒想到段少主如此地厭惡沐某。」
「厭惡?」段風冷笑。「沐天雲,你可真懂得抬舉自己哪。」
「想殺我?」沐天雲收了折扇,斂去悠哉的神情。「不怕你最是疼愛的闕若煦傷心?再者,天下人會如何看你?今非昔彼,你要手刃的仇人,是京城的第一善人!」